十三
夜训
部队的训练任务越来越紧张，为了适应战争的需要，发扬我军近战、夜战的优良传统，595团全团展开了冬季大练兵。一切都从实际出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越是在最艰苦的条件下，越才能锻炼出战士们的钢铁意志。
四连这一周的任务是，白天睡觉，夜间训练。正当战士们沉睡在梦中的时候，突然间：“嘀嘟嘟，嘀嘟嘟，嘀嘟嘟嘟!”短促洪亮的紧急集合哨声响起，把全连战士惊醒。凡是当过兵的人都知道，军营里的军号声一般都是在起床，开饭，休息，睡觉、集合的时候响起。只有哨声才是在发现情况，遇到情况，紧急集合时才响。连长嘴里的那个儿童玩具似的小哨，就是号召，就是命令。它会在白昼或者黑夜，无论什么情况下，只要连长嘴里的哨声响起，战士们都会高度紧张起来，全副武装立即集合。所以，部队上便有了老兵怕哨，新兵怕号这一说法。
唐士生听到哨声刚把床头上的灯拉亮，便被班长一把按灭：“紧急集合，不许亮灯!”
全班就这样在黑暗中，穿衣，戴帽，束紧了武装带，扎紧了子弹袋，打好了背包，背上了钢枪，挂好了手榴弹，挎上了饭包、水壶，插上了挖战壕用的铁锹、脸盆、一应俱全，不到五分钟，全都摸索着，着装整齐地被班长带到了操场上。
这时，全连九个战斗班，还有：炊事班、通信班、工兵班，也都全部在操场上集合完毕。
连长宋春雷，指导员李保勇，腰里挎着手枪，威风凛凛地站立在操场上。
连长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了全连一眼后，低声而又沉闷地命令：“立正!稍息!今天晚上，接到上级的命令，尧王山西面，突然降落下来一批来路不清，编号不明的敌人，这批入侵之敌，乘飞机降落，上级命令我们对立足未稳之敌实施进攻，要求我们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入侵之敌全部干净彻底的消灭掉!同志们，有没有决心?”
全连干部战士齐声响亮地回答：“有!”
连长又说：“为了迅速接近敌人，包围敌人，不让一个入侵之敌漏网，我们要明确任务，化连为排，二排在左，三排在右，机动迂回，实施增援，我和指导员率领一排从正面强攻，通信班、工兵班跟随一排行动。以三颗红色信号弹为联络信号，看到信号弹，向中心集结，目标是尧王山的主峰高地。今晚的口令是‘夜莺’。大家分头行动，出发!”
二排、三排在各排长的率领下，迅速消失在星光影里。
一排也在连长、指导员和一排长的带领下，一会儿卧倒，一会儿隐蔽，一会儿匍匐前进，遇到沟沟坎坎都要伏卧在地上观察一番。
赵哲和唐士生紧跟在班长的身边，心情异常的紧张。赵哲心里‘扑通、扑通’地跳跃着问：“班长，真的要打仗啦?”
班长用指头在他的额头上狠狠地杵了一下说：“闭嘴!小心暴露目标!”
部队继续进攻。
前方是当地老百姓们的采石场，一堆堆石子，堆砌如山，阻挡住一排前进的道路。
连长第一个踏上那堆石子，身子轻如狸猫，快如黄鼠，虽然那堆石子，散乱难行，脚下却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接着，便是指导员、排长，副排长、班长、副班长，他们一个个也都像是踩在了棉花团上，脚下的碎石子，一粒也没有松动滑落，也没有被他们踏乱，也没有被踏出一丁点声响。轮到后面的赵哲、唐士生、姚保国、高伟聚、李宜纯几个新兵时，脚刚踏上石子堆，便响起了稀里哗啦的石子滑落的声音。副连长胡广胜在队伍的最后面，低声说：“小心，静默，不要弄出声响，那样会被敌人发觉的!”
赵哲、唐士生、姚保国、高伟聚、李宜纯五个新兵努力放轻自己的脚步，只可恨那堆高大的石子如同一盘散沙，稍一触碰，便稀里哗啦地往下滚。越是小心翼翼，越是响声不断。那堆石子就像有意与他们作对似的，一不小心，唐士生滑了一跤，李宜纯急忙趋前拉他，也摔倒在石子堆上，两个人从石子堆上滚落下去，顿时发出了石子坍塌的哗哗啦啦的响声。
副连长低声命令：“爬起来，跟上队伍!静走，在特殊坏境里，要学会静走!”
唐士生、李宜纯从高大的石子堆上滚落下去，一直滚落到地面上，方才爬了起来，急忙又往石子堆上爬，刚爬上石子堆，一不小心，又滚落下去，这时，连长带着一排已经翻越过石子堆，向远方跑去。
唐士生、李宜纯唯恐掉队，又再次爬上石子堆，连滚带爬地、拼命地、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跟上了队伍。
翻过采石场，越过泄洪沟，攀上黑石崖，就是尧王山的主峰，就是入侵之敌的降落地。连长和一排长率领着全排，一鼓作气冲了上去。
三颗红色的信号弹‘刷刷刷’升上了天空。
二排、三排比一排还提前到了三分钟。一排也匆忙赶来。
连长让各排各班清点了一下人数说：“同志们，情况解除，就地休息!”
唐士生和李宜纯天真地问：“连长，入侵之敌呢?”
班长说：“入侵之敌已经被我们消灭了，你们这两个熊兵!”
唐士生和李宜纯跑得满头大汗，摘掉帽子，抓挠着头皮说：“又是一场训练!”
班长说：“这次夜间训练的主要科目是坍塌地段的静走，你们几位新兵蛋子可好，刚踏上石子堆，就乒啷啪哧地下起了饺子，唯恐被敌人发觉不了，这要是在战场上，你们都成了敌人的靶标，都会被敌人打成筛子!”
连长也点评说：“二排第一，三排第二，都按时到达了目的地，唯有一排，关键时刻拉肚子，稀里哗啦地跟不上队伍，一排要好好地总结经验作检讨!”
一排长说：“这几个新兵蛋子，不会静走，我们前进的道路上又障碍重重，堆满了又高又滑的石子，人在上面都会失控的，不免会弄出响声!”
连长严厉地批评道：“不要强调客观理由，这是在夜训，这是在训练静走!要是到了战场上，各种各样复杂的地里环境都会遇到，要是遇到了地雷呢?你们还敢不敢麻痹大意?要是通过敌人的封锁线呢?你们还敢不敢弄出噪杂的响声?你们一旦弄出响声就会被敌人发现，就会暴露自己，就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我的同志们!”
一排长自知失言，立即改口说：“是!服从命令是天职，战场上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麻痹大意!”
炊事班做好了夜餐，全连就在尧王山顶上，就在寒冬腊月的星光下，美美地饱餐了一顿。这顿饭吃的是：辣椒肉丝面皮。
赵哲和唐士生五个新兵，各人吃了五大铁碗。
今夜星光灿烂。全连坐在尧王山的主峰上，吃完了面皮，休息了半个小时，又开始训练下一个项目。
连长说：“同志们，下一个训练的课目是：认星辨方位。希望大家都认真学习，认真听讲。这一课目在战争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是在残酷的战争条件下，保障生存的必需常识。大家欢迎指导员给我们讲课!”
全连坐在背包上一起鼓掌。
指导员李保勇走到全连的面前，面对着全连的战士们说：“作战之时，地形复杂，我们往往会迷失方向，在没有指南针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利用地形、地物，和天上的星星辨别方向，白天还好，我们可以根据太阳的东升西落，辨别方向，而到了夜晚，我们就只能用星星和月亮来辨别方向。能指导我们辨别方向的星星有很多，比如：太白星，长庚星，启明星。然而，最好找的，指示方向最明确的莫过于北斗七星!”指导员说到这里，用手指着尧王山正北方向的几颗最明亮的星星说：“大家看，在咱们正北方向的这几颗星，就是北斗七星!”
全连战士纷纷站立起来，争相观看，在正北方的天际，布满了很多的星辰。
指导员用手指着众多繁星中的七颗星星说：“北斗星是由七颗星组成，所以，我们通常把它称作是：北斗七星。同志们，你们看，北斗七星像个什么?”
战士们顺着指导员手指的方向仔细地寻找观看，在浩瀚的星海里，他们看到了正北方向闪闪发亮的七颗恒星，异口同声地回答：“像把勺子!”
指导员说：“对!像把勺子!勺口前端的两颗星，连线向勺口的方向，延长的距离为五倍，便可找到北极星。北极星所在的方向就是正北。然后，根据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确定四个方位!”
指导员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北斗星在不同的季节和不同的夜晚，还有不同的时间，出现于天空不同的方位，所以古人就根据初昏时斗柄所指的方向来决定季节。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北斗星从斗身上端开始，到斗柄的末尾，按顺序依次命名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从天璇通过天枢向外延伸一条直线，大约延长5倍多些，就可见到一颗和北斗星差不多亮的星星，这颗星就是北极星。我们只要能找到北极星，就能判断出我们所要去的方向。道教称北斗星为七元解厄星君，居北斗七宫，即：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摇光宫：破军星君。同志们，听明白了吗?都相互辨认一下，有不明白的地方，相互提问，互相学习!”
全连仰首，一起观看、寻找北斗星。
此时，正是子夜时分，尧王山顶北风呼啸，寒气逼人。战士们一边跺脚，一边争相讨论，寻找着北斗星，牢记住北极星和北斗星的位置。
连长说：“好好学，北斗星就是我们在作战时，丢失不了的指南针!”
赵哲忽然问：“报告连长，我有一个问题想请示一下!”
连长问：“什么问题?请讲!”
赵哲说：“要是遇到阴天下雨或者是月明星稀没有星星的夜晚怎么办?”
连长说：“善于动脑子，你这个熊兵。战场上什么样的天气都能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这个问题，你去请示指导员吧!”
指导员说：“好，问得好!赵哲同志提出来的这个问题我本来想到下一个有月亮的夜晚再讲这一课，今天，赵哲同志既然提出来了，我就先给大家简单地讲解一下吧。等到有月亮或者下雨的时候，我再结合实际，一边让你们看月亮，一边再给你们详细地讲解!”
指导员命令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始讲道：“夜晚，有的时候是没有星星的，月明星稀，天上就只有月亮。月亮又分上弦月和下弦月、满月，三种情况。上弦月是在农历每月的初七或者初八，太阳跟地球的连线和地球跟月亮的连线成直角时，在地球上看到的月亮呈D形半块月饼时，这种月相就叫上弦月，上弦月的月弧朝向西方。下弦月是在农历每月的21——23日出现，要到午夜时分才会升起，此时，月亮也是只有一半的亮面才能看到，月亮的亮弧朝向东方，就是太阳、地球、月亮处于一定的位置，因为只能看到月亮东边的半圆，所以叫‘下弦’。月亮从新月位置到再次回到新月位置所需要的时间平均为29——53天，也就是说，月相的更替变化周期平均为29——53天，称为一个“朔望月”。大家只要能记住，上弦月的月弧朝向西方，下弦月的月弧朝向东方就可以了。请同志们拿出笔记本，记住一个口诀!”
全连战士，都从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和笔，认真地听指导员讲。
指导员跺了跺脚，搓了搓手，把手放在嘴上吹着气哈了哈说：“没有手电，可以划着火柴，全班只要有一个人能记下来就行，回到营房之后，你们再相互传记!”
山顶上风大，又没有亮光，只好每个班的班长负责记录。
指导员问：“准备好了吗?”
各班班长立即回答：“准备好了!”
指导员说：“这一口诀是：上上上西西，下下下东东!”
全连哄堂大笑。
指导员问：“你们笑什么?是不是感觉着挺简单的几个字?”
姚保国回答说：“就这一句话，指导员还让我们用笔记本记?我现在就已经把它牢记在心里了。上上上西西，下下下东东!”
指导员说：“这句话容易记，这句话的意思你们都弄明白了吗?”
姚保国回答：“不明白!”
指导员说：“不明白，就都好好听着，都要把它弄明白!”
全连战士立即回答：“是!”
指导员开始讲解：“第一句话的意思是：指上弦月在上半月出现，上半夜升起，在天空的西边，亮面也在西边。第二句话的意思是：指下弦月在下半月出现，下半夜升起，在天空的东边，亮面也在东边!”指导员讲完，又特别强调：“不要忘记了，在看地图时，方向应为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同志们都记住了吗?”
全连响亮地回答：“记住了!”
指导员说：“好，今天晚上咱们就开始训练第三个课目：看地图辨方位取情报!请连长布置任务，下达命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