羑河纪事三0五
借鉴历史要结合当时现实
文生
老文他们谈论以史为鉴，认为一要弄清史实，二要进行多角度研究，三要有新见解，四要对当代有启示。以前局限于中国历史，现在要对古今中外的历史进行借鉴，外国的历史拓展了我们借鉴的力度。
老歪：过几天就要回去上班了，以后和以前一样，只有在过年时相聚了，但过年时也没多少时间闲谈，咱们抓紧时间谈现在当今世界上发生的重大事件。
老明：苏联解体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
老文：这个题目不小，一时不好说，先分头找资料。
几天后，他们又相聚了。
老文：回了？
老歪：厂里有任务了，放假的要回厂了。
老明：我们也快开学了。
老歪：快退休了吧？
老明：是的，你也是吧？
老歪：是的。
老明：回来养老？
老歪：你呢？
老明：看情况，老宅兄弟家的看上了，盖新房子批不来地，也不便宜，估计以后只能在城里过日子了。
老歪：俺是老婆不想回来。
老文：田园将芜胡不归？
老明：不是不想回，是回不来了。
老歪：只能过年时回家住一两天了。
老文：你们已经适应城市生活了。
老歪：俺看你也到城里投奔儿子生活吧，你心里的许多话，谁欲倾听？也就是我们。到城里你会找到相应的小圈子，你说的话，有人听。
老文：俺不进小圈子。其实呢，在书上，在手机上，都可以看到许多高人的谈论不同观点，小圈子里的人们都有一个主题，难免声音雷同，不利于自己看到不同情况，了解不同见解。
老明：是的。最难的是能静下心来。现在文字稍长一点，人们就没有耐心看了。而小文章，又使知识碎片化，成为心灵鸡汤。
老歪：这些年，世界上发生了许多大事，最使人难料的是苏联解体，大家都做了这方面的工作，我想听听你们的说法。
老明：你说呢？
老歪：可以说有很多原因，主要原因还是内因。
老明：经济上出了问题。社会主义建立这么多年了，人们的生活没有多少改变。
老文：执政党出了问题，忘记了自己的宗旨，成为了特权集团。
老歪：很多人说是在政治意识形态上出事。
老文：政治意识形态上出事是内外结合的产物，如你刚才所说，内因起作定作用，是执政党自己出了问题，接着意识形态偏离了宗旨。
老歪：老明你说说人们对苏联剧变的说法。
老明：你让老文说。
老文：有“必然论”、“进步论”、“好事论”之说。
“必然论”认为，苏联在经济文化落后，生产力水平低下的情况下，选择走社会主义道路的，是超越了生产力水平。十月革命是历史的“早产儿”，社会主义建设存在“先天不足”，加上斯大林模式的“后天失调”，最终走向失败是“命中注定”的，不管后来有没有改革，也不论是什么样的改革，社会主义在苏联的最终失败是不可避免的。戈尔巴乔夫的改革只是“摧化剂”，加速了苏联的解体。
“进步论”认为，苏联剧变帮助苏联人民从斯大林模式的桎梏中“解放”出来，走出“历史的迷误”，重回文明发展的正轨，因而“在历史进程中是个进步”。
“好事论”是从地缘政治利益的角度出发，认为苏联解体消除了中国来自北方的最大威胁。
老歪：有人认为苏共亡党、苏联亡国的根本教训是仿效西方搞“宪政”。比如，在意识形态领域搞取消马克思列宁主义指导地位的所谓“多元化”；通过修宪废除苏共的“一党专政”，确立多党制、议会制、三权分立、总统制等西方政治制度，在经济领域推行全盘私有化和自由市场经济。事实表明，“宪政民主”搞垮了苏联。
老歪：真是“攻心为上”的教科书。
老明：这是社会主义的重大曲折。
老歪：现在很多人批判苏联生产方式。
老文：列宁在建设社会主义时期非常短暂，因此苏联生产方式建立于斯大林时期。
十月革命后，苏俄实践过两种社会主义经济模式，一个是军事共产主义经济，一个是新经济政策。
列宁从实行军事共产主义经济引发的民众反抗中逐步认识到，建设社会主义首先必须满足占人口绝大多数农民的需要，尊重农民的选择，为此实行了新经济政策，在农业上实行类似我们的制度。
但列宁早逝后，苏共大多数领导人思想左倾，幻想很快建成按国家计划生产和分配的社会主义。于是，斯大林利用这一点清除了异己，不仅取得了独裁地位，还把苏联重新拉回到军事共产主义经济的老路，建立起高度集权的政治经济体制。实践表明，这样的政治经济体制根本无法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苏联的危机实际上是斯大林体制的危机。
老歪：当时，对于高层人士来说，苏联解体并不突然，有人甚至将解体的具体月份都提前说出来了。
老明：是的。对手的说法使我们更能认识历史。
撒切尔夫人曾于1991年11月访问美国，11月18日在休斯敦发表了约45分钟的演讲，中心是“我们是怎样瓦解苏联的”。
撒切尔夫人认为，苏联对西方世界的严重威胁，不是军事威胁，甚至军事上的威胁并不存在，西方世界装备精良，有核武器。威胁西方的苏联式经济。苏联借助计划政策，加上精神上和物质上的刺激手段相结合，其国民生产总值增长率比西方世界高出一倍，再考虑到苏联丰厚的自然资源，那么苏联完全有可能将在经济上超越西方。
因此，西方世界采取了行动，一是削弱苏联的经济，二是制造其内部问题。
在削弱苏联的经济方面，主要的手段是将苏联拖进军备竞赛。苏联坚守与北约军备均等的原则，结果，苏联装备花费占国家预算的15％，西方国家是5％左右。这自然造成了苏联紧缩生产大众消费品上的投入，引发了苏联民众大规模的不满。方法之一就是“泄露”西方装备数量，并有意夸大，诱使苏联加大军备投入，装备能毁灭地球十几次。
老歪：星球大战就是西方世界的一个明谋。
老文：我们在战略装备上是够用就中。
老明：西方还在苏联卫星国不断制造麻烦，让苏联输血给盟友，这样苏联也就失血了。苏联是石油出口大国，西方世界就拼命压低油价，使开采成本较高的苏联原油出口无利可图。
老歪：内部问题呢？
老明：利用苏联宪法上的漏洞。苏联宪法在形式上允许任何一个加盟共和国只需加盟国最高苏维埃的简单多数就可脱离苏联，因此大力鼓吹民族解放、民族独立、民族自决之类的话语，要知道这些话是他们二战后面对民族独立潮时是暗中极力反对的。这一点表明他们得手了，苏联四分五裂了。
老歪：不说他们培养代理人？
老明：撒切尔夫人说西方很早就注意到戈尔巴乔夫，在他进入政治局不久就和戈尔巴乔夫接触，并认为，戈尔巴乔夫不够谨慎，容易被诱导，极其爱好虚荣，可以借助他实现西方的想法，后来西方舆论“盛赞”戈氏“是苏联理想的接班人”、“是具有新思想的新一代领导人”、“是可以打交道的人”。戈氏带着胎记的半秃脑袋当时常常出现在西方的各种杂志上。撒切尔夫人曾自豪地说：“是我们把戈尔巴乔夫提拔起来当了总书记。”
老歪：这我们的许多文艺作品被西方吹捧的一样。
老文：单凭戈尔巴乔夫不行吧？
老明：西方又推出叶利钦。1989年叶利钦当选为苏联人民代表并进入最高苏维埃，随即访美，而美方则破格接待这位“非正式访问”的“非官方人物”，安排总统、副总统、国务卿和前总统里根等诸多政要同他会晤。叶利钦回国后，随即加紧展开反共活动。一方面谋求修订宪法，在宪法上取消苏共领导地位，剥夺党的领导权；另一方面在党内领导“民主纲领派”进行“政改”，力图“彻底改造”苏共。
叶利钦还把俄罗斯税收的绝大部分截留了下来，不再上交中央财政，苏联经济因此当年就下降13%。随后通过了俄罗斯主权独立宣言。苏联是围绕俄罗斯为中心构成的，俄罗斯宣布主权独立意味苏联解体开始了。
当然西方还培养了许多人们当年熟悉的多名“公知”。
老明：据说克格勃和苏共高层当时都知道存在“旨在推翻苏联制度的美国情报机关和其他特工机构的计划”，但他们对此并不在意，为了在政治斗争中占据上风，很多人主动迎合西方国家，戈氏集团许多人以被西方认同、吹捧为荣。
老歪：没有人挽救？
老文：有啊。三天政变。
老明：为了挽救苏联，苏联副总统亚纳耶夫等人发动了“8·19政变”，软禁了戈尔巴乔夫，但这一行动并未得到人民群众的响应，人们选择了冷眼旁观，人们知道政变者不过是维护既得利益，失去民心的后果是被人民抛弃。面对西方舆论压力，亚纳耶夫等人表现得畏首畏尾，在政变爆发三天后最终释放了戈尔巴乔夫。叶利钦借此机会，宣布苏共为“非法组织”，停止苏共在俄罗斯共和国境内的一切活动，这时竟没有一个苏共党员站出来进行过抗争。接下来是明斯克协议出台，事实是宣告了苏联解体，随后许多加盟国陆续宣布独立。苏联解体后产生的15位总统，他们原来都是苏共的高级干部。
老歪：苏联的工业呢？以前是手把手教我们，现在被我们全面超过。
老明：一，苏联解体导致工业破碎化。苏联工业体系的特点是高度分工高度专业化，往往一个小城镇只负责一种配件的生产，中心城市进行装配，随着苏联的解体，工业体系也就无法运转了，许多厂子也就一分钱也不值了。就像传说中有生产队分田时，将拖拉机拆成一堆零件，然后论斤平均根本分，结果拖拉机没了，众多零件只能当废铁卖了。
老文：卖了拖拉机分钱也好呀。
老歪：人到走极端时做不到呀。
老明：二，由“私有化”导致的“去工业化”。俄罗斯实施“跑步进入市场经济”的“500天计划”，国有资产都被以“股份”的形式平均分配到每个公民手中，大多数老百姓需要尽快把手中的资产券变现，兑换成外币、黄金，甚至是面包，这使股票越来越不值钱，于是大量“拆了大楼卖钢筋”的事情就出来了。很快，那些资源性国有资产集中到了少数“寡头”手中，生产性产业都废弃了。俄罗斯现在是卖资源大国。
老明：所我所知，苏联改革很早就开始了，可以说斯大林逝世以后，苏共就认识到斯大林体制存在的问题。
老文：是的，苏联的历次改革建立在否定斯大林的基础上，但又没有摆脱斯大林生产模式。
斯大林举全国之力，不顾工农大众的利益，把苏联从一个农业国变成了一个工业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斯大林凭借雄厚的工业基础，领导军民取得了卫国战争的伟大胜利。战后，斯大林把苏联的经验绝对化和神圣化，强迫加入社会主义阵营的东欧各国照抄照搬，对我国也是。反对照搬苏联模式的、主张从本国国情出发建设社会主义的领导人，受到抨击、镇压和迫害。
老歪：斯大林模式存在什么问题？
老文：斯大林模式的社会主义制度，长期党政不分、党国不分，使作为国家最高权力机关的苏维埃只起“橡皮图章”的作用，国家的重大决策在总书记个人的小圈子里决定。由于没有人民和社会的监督制约，苏共作为执政党，逐渐脱离了人民群众，思想僵化，特权泛滥，盛行个人崇拜；在国家发展战略上只知穷兵赎武，不知富国裕民。
苏共实行了‘三垄断’：垄断真理的意识形态制度，垄断权力的政治法律制度，垄断资源与经济利益的经济制度。
老歪：很多人认为，戈尔巴乔夫要为此负责。
老明：他确实要负主要责任。恩格斯在总结1848年革命失败的教训时指出，需要研究革命必然爆发又必然失败的原因，“这些原因不应该从一些领袖的偶然的动机、优点、缺点、错误或变节中寻找，而应该从每个经历了动荡的国家的总的社会状况和生活条件中寻找。”
因此，把苏联解体归咎于赫鲁晓夫和戈尔巴乔夫是简单化了，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赫鲁晓夫没有从根本上摆脱斯大林体制模式的框框，丧失了苏联改革斯大林模式的良机；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方针失当，加速了苏联剧变。他们是苏共缺少选贤任能机制的产物。
老歪：记着当时《新思维》一时洛阳纸贵。
老明：书生误国。
老文：用《新思想》说历史，结果出现了许多历史虚无主义。
老明：是的。戈尔巴乔夫时期历史虚无主义泛滥。从批判斯大林的“罪行”和“斯大林主义”入手，进而引伸到否定列宁主义与十月革命。取消了列宁主义的指导地位，从根本上瓦解了苏共和苏联赖以存续的思想基础。
老文：表现呢？
老明：首先割裂列宁主义同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联系，说列宁违背了马克思、恩格斯的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思想，攻击列宁的无产阶级革命理论和十月革命道路是“暴力社会主义”，是从“左”的方面篡改了马克思主义学说的“修正主义”。
其次，对列宁进行人身攻击，丑化诋毁列宁的形象。说什么“‘十月革命’是德国支持下的叛国、暴乱与政变”“出卖俄国利益给德国”“为泄私愤残杀沙皇一家”“私生活糜烂”等等。
攻击斯大林，戈尔巴乔夫声称,苏联搞的是“扭曲的”“官僚专制的”社会主义。因此，要彻底“告别过去”，“炸毁一切”，粉碎斯大林主义意识形态及其有关的一切东西”。
老文：那些鼓吹者呢？
老明：一部分知识分子，不满对苏共的腐化，崇拜对西方经济，接受了西方的新自由主义思想并在苏联传播，还天真地认为，面对经济问题，只要私有化了，一切“自然”就解决了。
有的知识分子是代理人和投机分子了。他们指责苏共背离党的宗旨和原则、背离社会主义所产生的种种社会弊端，高喊着要对国家进行民主改革，实质则是想在动荡中为自己分一杯羹，——这批人在苏联解体后成了新贵族，在经济上成了苏联解体最大的获益者，他们在解体前已身居要职。例如多年俄任总理的切尔诺梅尔金，解体前是苏联天然气总公司的总经理，1992年天然气公司“私有化”后，切尔诺梅尔金摇身一变成了天然气股份公司最有实力的控股人。苏联共青团中央书记科尔科夫斯基，利用自己的职位创办了一家大银行，把原属于人民的财富变成了他个人的财产。
在苏共党内，很多人追随戈氏“挟洋自重”。
老歪：苏联改革能成功么？
老明：历史不能假设。
老文：有人说了，这是因为苏联没有出现邓小平式的人物。
老明：邓小平的水平是那些苏联“改革家”所不能比的。
苏联改革的失败与政策选择失当相关，更主要的原因是苏联的体制模式改革难度极大，这一体制在苏联已经运行了70多年。
老明：邓小平也面对这样的问题，看看邓小平是什么做的。
老文：解放思想，团结一致向前看。
老明：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
老歪：在具体操作上，兼顾各方面的利益。
老文：你说一个例子。
老歪：很多被打倒的老干部，给他们平反、经济补偿、相应职务，但很快就把这些老干部们的职务虚化——当顾问了。
老明：现在改革，处处讲老人老办法，中人中办法，新人新办法，鼓励老、中人用新办法，就是让支持改革的人最大化。
老文：我们在改革上从先解决人们吃饭问题上着手，一是农业实行承包，二是轻工业大发展。
老明：我认为关键是对世界大趋势的准确判断。
老文：世界大战在可预见的时间内打不起来，因此要一心一意谋发展。
老明：和平与发展。
老歪：但目前世界上是小战不断。
老明：世界多极化。
老文：不要因为现在存在一超就否定长远多极趋势。
老明：资本主义社会能吸引好多人，是因为这些人只看到资本主义国家富裕。
老歪：对老百姓来说，经济搞不好，说什么也没用。
老明：苏共党的建设比我们差远了。
老文：是的。他们取得政权容易，对党的建设不到位。
老明：列宁搞社会主义建设和加强党的建设只有一个开头，历史没有给他时间。
老歪：我们全面从严治党。
老文：他们对历史认识不到位。
老明：我们当年九评就强调，全盘否定斯大林是不科学的，更不能通过否定斯大林进而否定社会主义。
对毛泽东同志的历史地位和毛泽东思想，要做了恰当的评价。对毛泽东同志晚年错误的批评不能过分，不能出格，因为否定这样一个伟大的历史人物，意味着否定我们国家的一段重要历史。总设计师的话，也是我们对历史人物评价的原则。
任何人都的对和错的时候，不能因为有过错就否定一个人的一切，看待问题一定要实事求是，尊重历史。
老文：苏联没有出现政治家。中国改革能成功，在于有卓越的政治家，能使国家在一个支点上使航空母艇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老明：苏联自斯大林之后，没有政治家，而且一，上位不能算是正常的；第二，后任否定上一任。
老歪：勃列日涅夫去世后的总书记应该是正常上位。
老文：共三位，前两位是勃氏同代人，不能说是集体交班，最后一位的戈氏，只能说是不合格的领导人。
老明：有很多人，被历史大潮冲上前台，结果证明他不称职。比如说，有人统治中国数十年，事实上证明他在省长位置上干的更好。
老歪：常某人吧？
老明：普京行不行？
老文：可惜他的舞台不是苏联。
老歪：普大帝肯定会挽狂澜于既倒。
老文：我们都要超出意识形态决定一切的误区：或认为坚持左就可以保障社会主义的发展；或认为实行资本主义那一套就可以实现经济发达。只能理论联系实际，用实践检验理论。不要激进的社会主义，也不要空想资本主义。
老明：政治上的急性病、经济上的急性病都不能犯，只能一步一步来。几个三步走规划实现的不错。现在有人认为三五年内可赶上美国，我们宁可准备的时间长一些。
老歪：领导人不能好虚荣，勃氏给自己颁发了那么多勋章，戈氏喜欢外国荣誉。
老文：最根本的是战略政策。路线错了，再使劲只能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老明：正确的路线还要纪律严明的队伍执行，所以我们讲全面从严治党。
老文：一任接一任干。发现问题自己赶快改正，不能只甩锅于前人。
老歪：现在甩锅于人成为国际社会的流行病。
老明：甩锅者无力补自己的锅。
老文：很多认识放在特定历史条件下是正确的，后人不要把它当成前人的错误。借鉴历史要结合当时现实。
羑河纪事系列均为原创
2022年8月2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