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善寺外有条小溪环绕,不很大,由东向西流入浈江,故乡人们习惯叫它“通天河”。每年佛家盂兰盆节也是道家中元节时候,按照故乡习俗,老大爷老太太们会带着那些纸做成的金银财宝放到一个镀金的大纸盆里,故乡人们把那盛满纸做的金银财宝镀金大纸盆叫聚宝盆,到“通天河”去漂流聚宝盆,烧纸祭祀祖先,不能够简单地说是迷信,也是故乡人们对先人的一种追思吧。
梵音绕绕,绿水悠悠,一场盂兰盆会正在举行。老大爷老太太们在师傅们的引领下把好些大大的聚宝盆放入通天河漂流,师傅们则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着《佛说盂兰盆经》,做着盂兰盆法会。镀金聚宝盆在河里金光闪闪,金碧辉煌,威灵庄严,水声、木鱼声和着诵经声,幽幽动听。
“聚宝盆里那么多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请西天佛国的先人们保佑我们五谷丰登、吉祥如意。”我的叔叔于勒开心地大声说道,去年盂兰盆节时候,于勒叔叔居然连佛门规矩都不懂,提着一筐活牡蛎来祭祀祖先,不过,师傅们慈悲为怀,并没有责怪他不懂规矩。
“阿弥陀佛。”师傅示意于勒叔叔安静,不要打扰师傅们念经。皎洁的月光下,我看见于勒叔叔那张风吹日晒黑黝黝的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庆,一只金丝猫从他脚下窜过,于勒叔叔手疾眼快,一把把金丝猫抓住,搂在怀里,通天河里聚宝盆莲灯闪烁。
“知道师傅们现在诵的是什么经吗?”冷不丁地被人群里旁边的靓女问到,仔细一看,原来是黛玉,面若桃花,晴如点漆,唇似施脂,神采飞扬。没有想到黛玉也来了盂兰盆会。
“我器根短浅,不清楚师傅们现在诵的是什么经。麻烦黛玉妹妹给我开示一下。”
“师傅们现在诵的是《佛说孝顺子修行成佛经》,我们大家耳熟能详的‘狸猫换太子’故事,就是出自这部经,讲的是佛本生故事,说的是在栴陀罗颇黎国国王外出的时候,他的第三夫人生了太子,前面两位夫人因为没有孩子,害怕嫉妒,设计用狸猫调换太子,将太子喂食母牛,谎报国王说三夫人生了一只狸猫。国王信以为真,将三夫人打入磨坊做苦工。母牛生下银蹄金角牛犊,国王十分喜欢,两位夫人又设计加害牛犊,假装生病且非牛犊心肝不能治,国王无奈,命令屠户杀牛犊,不想牛犊开口说话求屠户放过,牛犊逃出城外,行至舍婆提国,恰逢其国国王公主招亲,选中牛犊,牛犊与公主成亲,牛犊脱去牛皮,变回太子人身,太子与公主潜回栴陀罗颇黎国探母,父亲国王让位出家,太子报恩,封屠户为国相,太子及母亲肉身成佛。《佛说孝顺子修行成佛经》告诉我们,想要成佛就必须孝顺修行,才能够成佛。”初次听到这个故事,黛玉讲得娓娓动听,不知不觉中被吸引住。
听着黛玉温柔甜美的声音讲着《佛说孝顺子修行成佛经》故事,看着月光下的通天河,白雾笼罩,缓缓西流,比白天更显温柔,水声、蛙声、虫鸣、木鱼声和着经声,此起彼伏,一唱一和,互相应和,想起了童年时候,盂兰盆节外公外婆带着我到故乡小溪边漂流聚宝盆祭祀祖先的情景,那时候,虽然没有现在这么热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还是比较隐蔽、悄悄地进行,但在故乡,盂兰盆节漂流聚宝盆这一习俗却一直都没有间断过。
外公外婆说,盂兰盆节的聚宝盆向西天佛国漂流,聚宝盆里的莲灯却永远照亮在我们心里,故乡就是一个聚宝盆,不随境转,不随物转,如如不动的大大的聚宝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