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营房学校是一至四年级的设置,当年人们对孩子们读书都不重视,许多孩子不念书,虽然我们大队四个村庄一个学校,但念书孩子不多。遥远的记忆已经模糊,现在回忆我的小学同学有李喜、林海、刘玉清、赵玉荣、刘志海,别的同学记不清了。校舍是一间办公室,三间房面积的教室,两间教师宿舍。学生的桌子板櫈全是泥墩子,孩子们从家里拿块棉垫子坐在屁股下。
学校两个教师,女教师姓王,三个孩子和丈夫都同她住在学校,本来文化不高,家事缠身影响着教学,毎天布置下课程孩子们按课本学习。那时候的数学叫算术,一至四年级从三加二等于五到四则应运题,没有现在深奥。另一个男老师姓韩,人们叫他韩大侉教语文,按课文念,不讲段落大意、中心思想和写作方法,只是背课文和造句,背不会课文去院里站着自己背,什么时候背会算过关,数九寒天站在院里冻得打颤。
音乐课南腔背调的乱唱,图画、珠算课也上。我的珠算学的很好,至今会打算盘。音乐课我唱歌不行,可能是先天五音不全,我一唱歌周围的人或者捂耳朵,或者远远躲开。图画学的还可以,至今我还能画茶杯和小簸箕,但不标准。那时候念书作业不多,在课堂就做完了,回家没事干。冬天放学后在河里溜冰,或者用鞭子打“地牛”,一种用木头刻的陀螺,儿童玩具。星期天套鸟。套鸟的工具是一块七寸宽,尺半长木板,用马尾巴搓成一根根套子,木板上扎上眼,间隔二寸,用一个小棉花蛋裹在套子上,栽进木板上的眼里,很结实,套住鸟挣不脱,一个木板栽二十多个套子。
那时候坝上冬天隔三差五经常下雪,有时候连续下四十多天雪,一冬天看不见地皮。用扫帚扫开雪,刨开地皮,把栽上套子的木板埋在土下,上面撒上粮食。许多孩子套鸟,刨一大片地皮埋许多套子。遍地的雪鸟寻不不到食,看到地皮上有粮食,许多鸟上去吃食,有的鸟被套住,孩子们跑上去各人解各人套住的鸟,套住的大部分是百灵鸟和鬼山雀鸟,一天套几十个,拿回家烧着吃。那时候弟弟还小,没人替我看套子,往往是顾不上吃饭,一直到天黑了才回家吃午饭。
夏天上午放了学,中午吃了饭,天热的跳到河里耍水,有时候上课铃响了,孩子们还在河里耍水。有一次老师寻到河边把衣服都抱走,孩子们望着衣服兴叹。下午放了学去地里拔猪菜和兔草。傍晚在河岸边的油沙挖一个二尺深的坑,抓许多青蛙放进坑里,上面盖上油沙用脚踩,踩一阵再刨开盖着的油沙,再把青蛙抓出来,青蛙都还活着。
那时候天黑孩子们跑出家捉迷藏,玩一阵大人们喊着回家睡觉。躺进被窝也睡不着,此起彼落的青蛙叫声传进耳朵就像唱歌,毎天都是在蛙声的伴奏下入睡。进入高小的五、六年级到另一个村,去我们村南面的长城房子念书。坝上的村子名字差不多叫的是这“房”子,那“营”子。长城房子有高小班,桌子板櫈都是木头做的,师资水平有所提高,相对的比较正规。长城房子虽然距南营房子二里地,毎天中午回家吃完饭再上学,晚上回家。但是坝上气候多变,记得有一个下午,天上锅大的一块云彩,一个雷打的满天乌云,倾刻间如注的暴雨挟带着黄杏大的冰雹铺天盖的向大地倾注,天地犹如连在了一起,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个多小时雨停了,我们放学了,到处是水,我们脱了鞋踩着水回家。草滩里到处是被冰雹打死的鸟,水灌出来的黄鼠。坝上夏天各种鸟多,一年四季黄鼠也多。被冰雹打死的鸟,水灌淹死的黄鼠多的数不清,举目皆是。回到村边看到的是暴涨的河水滚滚,河里漂着死羊。大人们在河边等着放学归来的孩子们,河水太大,大人们一个个把孩子从桥上领过河对岸。冬天多是雪天,多数是呼啸的暴风雪,放学回家是迎风走,风刺的脸就像刀子刺的疼,雪打的眼睁不开,孩子们把书包挂在脖子上,书包挡住脸。黑色小棉帽子两帽耳子和前面额头上面缝上野兔子皮,这就是皮帽子,仅能保护耳朵冻不掉,保护不了脸。春天沙尘暴很多,沙尘暴平了就像一堵黑色的墙,人走在里面互相看不到,走的互相碰了头才感觉到。我们放学看到沙尘暴来了,把书包挂在脖子上,孩子们手牵手,迎风爬在地上,低下头,捂住眼,等待沙尘暴过去。肆虐的沙尘暴刮一春天,夏至还刮,住房的后房檐椽子头都埋住了,风沙积聚的形成了斜坡,踩着风沙形成的斜坡上房。
有一年不但春天刮,夏天也刮,小麦、莜麦长出了一尺多高的青苗,大风刮光了地里的浮土,垄沟里没了浮土,形成了一个深沟,青苗一丝细细的根,根上还系着种子皮,风吹的青苗搖搖摆摆的几天死了。依靠土地吃饭的农民,拿到了国家救灾的种子再种,青苗长出来了,但是不下雨,秋天来了,青苗长了不够二尺,也没出穂,人们拔了喂牲口,农民吃饭只能依靠国家救济。干红薯片不懂得磨面吃,毎天上锅蒸着吃,吃的胃难受。玉米磨面贴在锅里吃,人们叫那是老汉靠墙。有时候煮半锅玉,煮熟放上糖精,一人一碗用筷子往嘴里扒拉着吃。后来我到坝下口里老家看到人们煮熟玉米粒喂毛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