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年漂泊在外,记忆里感情里梦境里一直牵挂和留恋一个叫尾坪的地方。在生我养我的那块土地上,有那么一口井,总让我想提笔为它写点什么。
那是一口很深的葫芦状的井,大约七、八米深,四壁通体是墓碑石彻成的,其上碑文图案仍模糊可见。井口周围有用石头砌成的高约30厘米的栏杆,为了美观也为了安全。井略高于四围的几畦田,不远处有一口颇为起眼的泥塘为它陪衬。就是这口井,静静地躺在村庄的怀抱,长久不老,养活着全村几百号人。
听村里稍有年纪的老人说,原先那只是一块泥沼地,长着些乱七八糟的荒草。因总浸着水,草也便格外丰茂。每到燥热的夏天,便成了猪啊牛啊吃水滚澡的天然场所,旱得再久的年成也不见干涸过。于是村人便在下面不远处空地上挖掘圈囿了一个偌大的泥坑,用来蓄水,洗衣洗菜或灌地,慢慢地演变成了今日的水塘,现在还可供农闲时村民们游泳垂钓修身养性打发时光。山得水而活,这村庄有了这水这塘便有了灵性。村人们傍水而居,繁衍生息。现在这水塘已专门养上了鱼,成了发财致富的好帮手,总算尽了最大职责,物得其所、物有所值了。那时的水虽然引起了村人的注意,也只是想办法把水积蓄起来以备使用,并未开发饮用。后来,或许是由于久旱,或许是因为人口猛增,反正原有的井水已不够饮用,人们才把眼光重新落在那儿,那块常年出水的沼泽地才好像一件埋没地下的古玩终被赏识而大放异彩。于是便聚人掘井,直挖到今天的深度才见到真正的水源,真的是山大水深,这大概也是它永葆青春、生命力旺盛的缘故吧。彼时彼境人们的心情今天无法也无需描述,只是从老人们讲述时的表情可看出当时的场面和这口井所寄托的深情。真正的井诞生了,村人找到了生存的依靠和力量的源泉,水就是血啊!这井也真不负众望,一直就兢兢业业尽职尽责。
历史发展,时代变更,这井见证了太多的风风雨雨,自身也不断被修整而完美。后来,轰轰烈烈的“破四旧”运动,操了大量的富人坟墓,墓碑石便也洗心革面充为公用被砌了水井,今天水井的基本形状和规格便形成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井载负着一个古老的家族,人井合一,相依相护,奉之为神明,这上天特意的恩赐,永恒地镶嵌在村庄心脏,也供奉在村人心中。村人对它寄予了无限无声的感情,每蓬节日总要到井边烧香焚纸,把水神和祖先同等祭拜,同等感恩。作为本村的象征和标志,远远近近地被人谈论,让人惊叹让人饮羡,成为了我们村寨的一个代名词。它一年四季清澈明净,如一碗圣水,却不见底,幽幽的,汪汪的,让人口馋。特别是夏天,更冰凉爽口,有如冷饮,人们有事无事都去转悠一下,留下了那个时代独有的夏日记忆。从我记事起,这水就没挑干过,甚至在每年都例行的清理打扫时,也没有真正的抽干舀干过,抽到接近底部时,碗口大的一股水,汩汩的不断往上冒,真是源源不断活水来。如今,为了卫生和防火,也为了方便,已多方筹资,买来大型水泵,修好蓄水池,家家户户安上了自来水。
上帝造物也真是尽善尽美面面俱到无可指责,有冒水的地方就有泄水的门路。就在水塘的一角,就有一个消坑,每当雨季发水,整个村寨的水都往这儿扑,到一定的水位,多余的水就从消坑流走。老人们说,村寨的形状像一只船,但住在船里的一族人,这么多年来也因此才在任何情况下都高枕无忧,无水患之灾。感谢善待子民的造物主!这地方便也成了风水宝地。
被布施养育的人们老的老去,走的走了,唯一未变的只有那口井,在岁月悠悠中,默默行使着使命,记载着家族的兴衰。家乡的井,梦里我又偎在你身边,你容颜依旧,我深情如昨。
(编辑: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