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和妈聊亮,也就是凤描述的那个傻乎乎的毛头小伙,可在她妈的脑海里,不认为是傻乎乎,而是一个傻瓜蛋,印象坏透了。思忖凤是不是真的中邪了?怎么会喜欢上个二五眼?
更纠结的是,她提出的三条,形象、口才和学识,凤只说勉强点能通过,认真就不行了。这下她妈就更失望了,刨根究底追问道:“凤,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勉强点能通过?认真就不行了?你把话说清楚,要据实回答。”
“是!妈,我据实回答,你说的这三条,我说勉强点能通过,情况是这样的:先说他的形象,他总体形象还不错,就是脊背有一点罗锅,如果不注意,也看不出来。其次,他说话说快了,偶尔会有点结巴,但不影响正常交流,无伤大雅。还有他的才华学识,其它各科还可以,就是外语不太好,这些都不打紧的,以后补课就是了。所以,我说勉强能过过,就是指的这些,亮这三方面,只差一点点,所谓人无完人,总会有些瑕疵,只要妈不较真,他就通过了。”凤说得头头是道,妈听得勃然大怒。
“什么?凤,你是得了癫痫病,还是自已昏了头,还只差一点点?差半点都不行!我都不要求门第了,但起码人要过得去,这么个六根不全的人,怎做得我们家女婿,怪不得说他傻乎乎的样子呢,原来是个丑八怪。你听着,妈现在板上钉钉告诉你,你要考虑你未来的幸福,这门亲事我没法同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妈,你说要平心静气谈一谈的,怎么又上火了?我说得很清楚,他只是有一点点罗锅,一点点结巴,并不是很严重,你宽容一点不就行啦。”
“不行!一点点也不行,半点点也不行,不严重也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毕竟我们也是繁城有头有脸的人家,找个六根不全的女婿,不被外人笑死了,我丢不起这个脸,没有商量的余地!”
“妈,你也太武断了,我还没带他来见你,你就认定他不行,万一你看了,又说行了呢。”
“妈再没眼力,也不会看上一个罗锅结巴,我说了,他想成为我们家女婿,必须具备这三个条件,人要走得出去,话要说得利索,才要有点水平,前两条我把关,后一条由你哥嫂测试,他俩都是研究生,要通过他们的考察,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好好!妈是一家之主,有最后决定权,就按妈说的办,他通过这三个条件,我就继续谈下去,如果通不过,就跟他吹灯。”
考察的三个条件,最后以凤认可而告终,她妈万万没有想到,凤会这么爽快,一口答应下来,高兴得把凤搂在怀里,喜极而泣道:“好闺女,到底是妈的心头肉,你总算觉悟了。妈说句心里话,事情闹到这份上,妈也情愿相中他,遂了你的心愿,可他没这个福分,他的条件太差了,你周日把他带过来看看,不行早点作个了断,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回房休息去吧。”
“妈,你怎么只想到他没这个福分,万一他过了这三个条件,你也总该有个说法吧。”
“按他现在的情况,三个条件不可能通过,万一侥幸通过了,我认他这个女婿。”
“好!妈,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要守信啊,明天还要上班,我回房去了。”
次日上班,在老地方,凤和亮并肩坐下来,商谈见丈母娘大计,凤把一切都告诉了亮,包括耍了点小花招,躲在房间里喝矿泉水吃面包,和妈打口水仗故弄玄虚。
亮听了感动说:“虽然方法待商榷,哄骗了伯母,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真的难为你了。”
凤告诉他道:“套话就不要说了,后天是周日,全家都休息,下午两点,我来接你,你要争取我妈相中,还要通过哥嫂考察,他俩都是研究生,有很高的文化素养,我也没法给你通融,这最后一搏,就看你的了。”
亮嗟叹道:“你这么努力,受了那么多磨难,我也不能做懦夫,起码要做到得体地应对考察,能不能通过那就是命了。”
凤也感慨:“你说得不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命运挣扎,能否成功,没法把握,靠努力还要看天意,未来是不可知的!”
亮鼓励说:“记得乒乓球冠军容国团说过,‘人生能有几回搏’,名利可以不去追求,但为爱拼搏是值得的,凤,让我们共同努力,争取改变爱的命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周日,也就是寒婿上门接受考察的这天,在妈的精心策划下,考场就设在客厅,凤的哥嫂是主考官,云鹏奉命主持,考核亮的才学。凤妈再四关照,考核要知识广泛,从严从难,严格把关,宁缺毋滥,不得放水。鹏表态道,凤是我妹妹,关乎她毕生幸福,我当然要认真考核,他没有真才实学,绝对通过不了,你就放心吧。
其时,为了考核寒婿,合家人严阵以待,凤妈脸挂秋霜,盘算着如何挑刺;凤爸也亲临旁观,他虽不赞成这种方式,但也想看看这个有争议的年轻人,究竟是个啥模样;就连勤劳少话的曹姨,也是一脸的忐忑;只有两面派嫂子,在暗中替凤护驾。总之,一家人都进入了各有所思的临战状态,就等毛小伙来战斗打响。
下午两点时分,凤把亮带来了。亮为了争取云家认可,特意去理了个发,把自已打理得整洁明快,朴实无华。穿了件普通的夹克衫,半旧的呢子裤,皮鞋也擦得乌光锃亮,没有丝毫矫揉造作。加之他原本就英俊健硕,相貌堂堂,尽管穿着简朴,但却气宇轩昂,与那些靠华丽服饰摆阔的求婚者相比,起码要高出八个档次,甫一亮相,就给云家带来个英俊洒脱的惊喜,在场的十只眼睛,全看得定定的近乎凝固,那专注会神的情态,仿佛要把亮的体貌吸进大脑再牢牢关住。妈呢,更是睁眼如铃,目不转睛,环顾张望,审察窥视,瞧人家那硬朗的身腰,比门板还要笔直健实。除了帅哥具有的英姿,哪有一毫罗锅的影子,就这第一条,人能走得出去,他就进狮城辩论,也绝对光彩照人,眼见得挑剔形象,她己经输了。
随后,凤相继给亮介绍,这是我爸,这是我妈,这是我哥,这是我嫂,这是曹姨,亮便过去向他们一一致意,分别叫了伯父好,伯母好,大哥好,大嫂好,曹姨好。爸乍见这个生长在平民家里的毛小伙,仪表如此出众,谈吐如此斯文,还是个大学生,人民教师,早喜欢得叫他坐下,和他攀谈起来,问了一些工作、生活等情况,亮皆不卑不亢,应答合宜。妈在一旁端详打量,凝神倾听,但除了美不胜收的视觉效果和口齿流畅的听觉享受,所谓结巴子虚乌有,考察口才她又输了,才知是凤弄的玄虚,让她白急了一回,心里道了声惭愧,秋霜也悄然隐退。
凤爸和亮交谈了一会儿,凤妈才插话道,年轻人在一起谈得来,让鹏和他聊聊吧。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该鹏进入角色了。她爸说好哇,那就让年轻人聊聊。
云鹏是研究生,攻古典文学专业,知识广博,学业优秀,在校也是高才生。他和亮寒暄几句,就单刀直入,和亮侃起来,他俩从秦始皇一直聊到孙中山,从汤显祖一直聊到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从罗贯中一直聊到托尔斯泰,从哥白尼一直聊到爱因斯坦,话题涉及古今中外,历朝历代,诸子百家,文史哲社科艺等等等等。
这些内容聊完了,转而用外语对话,这更是亮的特长,鹏以英语提向,亮用英语对答,妈虽听不懂外语,但有卉在旁直译,他俩用英语说的内容,卉再用汉语译给妈听,他俩流利的英语交谈,仿如两个洋鬼子侃大山,鹏以侃代问,亮对答如流,流得如悬河泻水,文采飞扬,既有哲理,又有深度。最后,鹏问得江郎才尽,只好鸣金收兵,问亮在师大学的什么专业,亮答化学专业。鹏击膝赞叹道,一个学化学的,能对文科知识如此渊博,不读五车书,绝无此博识,真个是学贯中西,当今之子建也!
妈虽然文化不高,但因在政府部门任职,接触的人多,也算得见多识广,历过大世面。她也看出来了,自已的高才生儿子,未必能胜过烧锅炉的儿子,如果让亮考核鹏,结果还不定怎样呢,这似乎有些不公平,但未来女婿如半子,也就息了妒忌心。更尴尬的是,凤说他外语不太好,她竟然当了真,上了这鬼丫头的套,最后一招又输了。
考察结束后,亮起身告辞,也许是惺惺惜惺惺,鹏特地和亮握了手,两人亲切得像哥俩,凤妈脸上也有了些春色,嘱亮有空过来玩,还当着凤的面,要凤送亮下楼,这些迹象都表明,亮的三条通过了。
凤送走亮回来,家里已是喜气洋溢,她爸高兴地说:“凤的眼光不错,到底是平民家的孩子,懂得勤奋自强,将来必有出息,这门亲事我认了。”
云鹏道:“爸说的不错,小妹有眼力,亮太棒了,德才兼备,和他相比,我这个所谓的高才生也自愧不如,选这样的妹夫,我举双手赞成。”
卉也道:“小妹慧眼识人,有红拂女遗风,妹夫不仅才华横溢,而且人也长得帅气,以他的德才能力,必定前途无量。”
曹姨一般话不多,但也欢喜得眉开眼笑,说:“小姐真的会看人,姑爷英俊帅气,小姐貌美如花,他俩郎才女貌,是天生的一对。”
当下,合家像中了头彩,个个乐得喜笑颜开。惟妈唬了个脸,表情严肃道:“你们嚷嚷些什么,妹夫妹夫的,这么称呼合适吗,我还没有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