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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离我一米远》作者 南派三伸【字数:4547】

三 大媒作伐 更新时间:2022-04-05 11:21:10

  凤家住在市委宿舍大院,楼宇精致,环境优美,包括道路都宽敞通达,这是一定的。大机关嘛,当然气派,且离电信局不远,一刻钟可以到达。正常情况下,凤都是骑小凤凰上班,但因为路近,偶尔也徒步出行,边走边逛,体味街景,人生百态,尽收眼底。

  今天上班,为避免听妈聒噪,凤就是走过去的,因为早饭未吃饱,想再买点什么,但馆子不想进,面点也没兴趣,走到板仓街拐角口,见有个烤红薯的摊位,那烤山芋的大炉内,正燃着熊熊火焰。一位看炉的老大妈,五十多岁吧,身条适中,模样周正,面目和善,穿着俭朴,大概是饱经风霜,手脸都刻有劳动的痕迹。她正忙着捡炭块,向炉膛内加煤,烤炉旁边的竹篓里,已摆了不少熟山芋,全都热气腾腾,甘甜诱人。风猛然记起,《围城》里有一段李梅亭不能同甘共苦,在旅途囊中羞涩的时候,避开同事买山芋吃独食,方鸿渐仿效买回来,还受到辛楣大赞呢。

  这刻凤见到烤红薯,也觉得这东西既好吃又卫生,干脆用它填肚子,比买面点好多了。想到这儿,就停下脚步,对那位大妈道:“大妈,给我称个山芋。”

  那大妈抬头一看,是位俊俏姑娘,立时眉眼含笑,满脸亲和,挑了个又大又好的,称了一下说:“姑娘,两块五。”

  凤没有零钞,掏出三块钱给她,拿了山芋道:“大妈,不用找了。”

  那大妈先是一愣,跟着在铝盒内挑出五毛钱,递给凤笑谢道:“姑娘,谢谢你,该找的钱我不能多收。”

  凤也笑道:“大妈,你太认真了,五毛钱算不了什么,没有关系的。”

  大妈执著道:“买卖公平,是做人的本份,钱虽不多,不能坏了规矩。以后姑娘多照顾生意,我就感谢不尽了。”

  五毛钱虽是小事,但这位大妈的品格,却深深地印在凤心里。一般这点儿小钱,摊位大多不会拒绝,大妈恪守了做人的本分,使凤对她肃然起敬。

  此后,凤如果不骑自行车,徒步上班的时候,经过她的烤薯摊,总会买个山芋吃,这一来二往,就混熟了,在她不忙的时候,还拉起了家常。有次凤向她:“大妈,你也五十多了吧?这烤红薯活计很累的,也赚不到什么钱,以后就别干了,在家享点清福不好吗?”

  大妈听说,便打开了话匣子,叹息道:“姑娘,你是不了解情况,各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我和老伴都是企业退休,有一儿一女,儿子快三十了,至今还未娶上媳妇,女儿小他十岁,今年十九读中专。说起我这个儿子,真是一言难尽,因为家境不好,没有人脉背景,原本可以上名校,但他考了个师大,为的是毕业以后,图个就业方便。他在校四年,自己很争气,一直成绩优秀,是公认的学霸,毕业后做了一名教师,教学也受到好评。但成绩归成绩,现实是现实,如今男方谈恋爱,要有经济基础,如果没房没车,哪个姑娘肯跟你谈啊!我们家四个人,住40多平米的房子,现有的三张铺,就把家占满了。要是儿子谈女朋友,没有车还好说,这没房小夫妻怎么住?不过在此期间,也有女孩喜欢他,要他做个上门女婿,婚事由女方包办,他说自己有父母,把人家回绝了。最后全家合计,一定要买个房,可现在房价飞涨,买个小套都是天文数字,企业养老金又少得可怜,借贷没有偿还能力,怎么办呢?思来想去,只有靠自己劳动,挣钱买房。一开始,我儿子是不愿意的,他禀性孤高,脾气执拗,只想自已努力,不愿父母辛劳,说谈朋友不急,他自已会处理,但他又是个孝子,最后还是听我们的。就这样,他爸身体不好,退休后在外接点活干,我出来烤红薯,也能赚几个钱,小女节假日,到酒店做服务生,儿子除了教学,课余时间译书,我有个弟弟在出版社,知道他外语好,常拿些原著叫他翻译,也能挣点儿稿费。不瞒姑娘说,就这样,合家人一起努力,经过几年的打拚,省吃俭用,慢慢积累,积少成多,也算有了点积蓄,不过距离买房,还是差得很远……唷!瞧我扯的,打住打住,我们家这点破事,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跟你聊了这么多,让姑娘见笑了。”

  凤听了,衷心夸赞道:“大妈,你家的故事我爱听,全家不等不靠,自强不息,人人出力,个个贡献,不畏难,有骨气,为买房付出了辛勤劳动,真的很了不起。相信以后缘分来了,定会娶上个好媳妇。”

  此后,因为有可口的山芋吃,加之和大妈谈得来,凤上班大多是步行,信马由缰,沿途闲逛,边走边看,观赏街景,会见到许多有趣的事情,自觉比骑车好多了。一天正在路上,琼发短信过来,说有要事告知,而且事关机密,要凤去她家谈,不得违令。

  琼生性豁达乐观,她能有啥事啊?还神秘兮兮,事关机密?但晚上还是去了,和她妈寒暄几句,就溜进她的闺房,琼把门关起来,一个劲傻笑。

  凤叱道:“你这个疯丫头,捡到欢喜团子了?平白无故,笑什么呀?”

  琼笑道:“什么平白无故,这次是平白有故,你要大喜了,我为你高兴呢。”

  凤问道:“我大喜什么,你说呀。”

  琼才道出由头道:“你还记得在校的时候,那个戴宝姿眼镜读哲博的卢宁吗?团委书记,学生会的。”

  凤摇头:“卢宁?这人谁啊?大脑里未储存,没印象了。”

  琼瞪她:“什么,芦宁都没印象了?你真能健忘,发展团组织,搞文体活动,以及校内各种比赛,不是都他抓的吗。”

  凤这才笑道:“噢,不错不错,想起来了,好像有这么个人。这家伙一副绅士派头,假洋鬼子,长的白白净净,读哲学的,喜欢和漂亮的女生嗑牙,是他吧?”

  琼道:“是呀,就是他。告诉你,现在此君从政了,高升了,混阔了,到市里来当副处长了。一上任就积极活动,拜访你爸妈了。”

  凤道:“拜访我爸妈又怎么啦,无非是想套近乎,我爸是组织部长,想搞好人脉关系,官场的那一套,谁不知道啊,但想从我爸那儿得到好处──难。”

  琼道:“非也,此关系非彼关系,且跟你有直接关系,他都拜托副市长──也就是他的姨妈姜英,由姜副市长出面,通过你妈向你求婚。这回人家来头大了,有这个大媒作冰,没有理由很难拒绝,想使小性子也没用,恐怕你是逃不掉了。”

  凤急眼道:“什么?他向我求婚?我还逃不掉?我跟他素无瓜葛,八竿子打不着,他怎会生出这么个念头,他有病啊!”

  琼笑道:“他没有病,清醒得很,谁叫你是校花的,谁叫你长得漂亮的。男人迷恋漂亮,不是很正常嘛,而且跟高门结亲,就更前途无量了。”

  接着,琼不遮不盖,把她了解的内情,跟风娓娓道来:卢宁在校读哲博,大二时就入了党,是学生会副会长,后又任团委书记,因校领导器重,一直进步很快。他出身革命家庭,父母都是省管干部,家境优越,踌躇满志,原本是要留校的,但他选择到地方工作。据他姨母姜英介绍,说卢宁已经31岁了,至今还没解决个人问题,在校也曾物色过,但总没有满意的,惟独对凤情有独钟,最是青睐,夸凤不仅人长得漂亮,秀外慧中,且纯真善良,德才兼备,虽然已离开学校,但他一直念念不忘,为了能找个理想伴侣,他便到这里工作了。鉴于他已是哲学博士,在校又经过各种历练,恰好文化局有个副处长调动,卢宁便顶了他的缺。随后,芦宁便托他姨母来说媒,希望能促成这桩婚事。这么个才品皆优,年轻有为的好女婿,自己送上门来,还是副市长作伐,如果谈成了,那多体面啊。她姨母的一番话,把你妈说得心花怒放,频频点头,答应一定考虑,就是这丫头脾气倔,需要耐心做工作。他姨母走后,你妈知道说服你不容易,就主动找我商量,请我帮忙。我问她你爸是什么态度,她说和你爸商量了,你爸没意见,只要你同意就行。你妈说难就难在这里,凤在这件事上太任性,山说倒了她都不听,思想特别顽固,总是我行我素,说什么她自己的事,她自已处理,一个女孩子,怎么处理啊?总不能满大街自已找对象吧,这种想法太荒唐了!所以,你妈考虑来考虑去,说我们俩处得好,凤平日大多听你的,只有你能说服她,因关乎她的终身幸福,就算伯母求你了。你妈说得那么恳切,就差掉泪,我只好安慰她,表示一定尽力,至于能不能成,就要看缘分了。为此,我发短信叫你来,告诉你这个秘密,就是让你先有个数,提前做好应对准备,如果你谈了,什么都好,如果不谈,很难处理,因为这个媒人官太大了,直接拒绝恐怕不行。

  琼说完了,凤一头的恼火。那个总经理刚了结,又冒出个副处长,平白无故地添麻烦,让人不得消停,因为不快,心生厌恶,愤而自语道,嘁!这家伙怕是有神经病吧,怎么会盯上我,我又不是秋香,要他追。

  琼见凤心情不爽,坦诚劝导道:“凤,实事求是说,这卢宁在校就表现优秀,深得校领导器重,无论是才干学识,待人接物,他都出类拔萃,品行还是不错的。再说了,人家为了你,特地到这里工作,也足见其诚意,女孩子最看重的专情,他用行动做到了,我说这些是客观评价,该认定的不容错过,你觉得怎么样?能考虑吗?”

  “凡是当官的,决不考虑,就算这辈子找不到对眼的,我也不改初心。”凤决然道。

  “依我看,你还是慎重点儿,不要意气用事,毕竟二十六岁了,也该上心关关睢鸠了。要知道,好男士并不是很多,专情的就更少了。这卢宁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且品学皆优,前途无量,这么好的条件,可以说无可挑剔,在别的女孩心目中,就是理想的白马王子,人家追过来不抓住,过后再悔就迟了。”琼苦口婆心,但全是真心。

  “你说的我知道,就时下择偶标准,他条件确实不错,温文尔雅,家境优越,在女孩子心目中,确实算得上白马王子。但在我眼里,他吃不了苦,缺少磨练,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尽管他求学择业都一帆风顺,但家庭背景占了很大成色。再说了,在校成绩优秀,不等于进入社会就能力过硬,无数事例证明,高分低能的多了去了。因而,他不是我欣赏的那种风骨奇伟的人,充其量是个被表面光环笼罩的公子哥儿罢了。”

  “唉!”琼叹了口气道,“你说的这些,也不无道理,人活得是该有点骨气,也就是‘人不可无傲骨’。可在现实社会中,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多少人为升官发财如蝇逐臭,为点蝇头小利,争得你死我活,想找个如你所说的那种风骨的人,现实怕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呢。好了,既然你不考虑,我也不勉强,可你妈已把他看作是最称心的佳婿,你不谈她又要伤心了。”

  “琼,我知道我妈会伤心,我俩好像是冤家,看法一直相左,心路永远不同。她要我做的,恰恰是我不愿意的,我想做的,又恰恰是她最反感的。她的门第观念非常强烈,选婿一定要门当户对,不希望我嫁给一个平凡的人,尤其是经济条件差的家庭,但我追求真爱,不会向她妥协。”

  “这些我都知道,但她毕竟是你妈,你还是要善待她,就算你要拒绝,也要应对得体,我估计你妈怕和你谈崩,或许还会让别人撮合。还有,这次求婚的是副处长,保媒的是副市长,都是有来头的,不大好得罪,无论如何不能硬顶,你要讲求婉转谢绝。”

  “怎么个婉转法?我一点都不懂,你平日才思敏捷,多谋善断,能应付各种困局,就给我拿个主意吧。”

  “这个……”琼手托下巴,歪了头,沉思有顷,说,“不是我不帮你,是我不好帮你,你妈都找我了,我不能背叛她。且处理这件事,非常的辣手,既要应对得体,又不好得罪权贵,还要让你妈不输礼节,解这个困局,需要大智慧,我虽然帮不上你忙,但可以举荐一个人。”

  “举荐一个人?谁?”

  “你家不有个智多星吗,就是你嫂子卉。她是大智囊,特机灵,远见卓识,智珠在握,找她出个主意,一定能化解困局。我预计,你妈知道卉点子多,是个鬼灵精,说不定也要她出面,做你的工作呢,你跟她关系很好,可以见机行事,撒点娇,缠住她,求她帮忙,或能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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