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市政府小会议室的走廊里,陈建强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拿着记事本向前走着。进到会议室,看见参加会议的几位副市长全部到了,再一看,分管招投标的副市长夏国东满脸有点红,还有点儿尴尬地低着头坐在那儿,手上还在不停地把弄着钢笔。陈建强看在眼里,可是心里就有点儿说不出来的味道。陈建强想,今天这个会是针对夏国东的,他本人可能思想上有压力,心里上难免就有些不好意思。为了让他和大家轻松些,思想上不要背上什么包袱,陈建强就对坐在另一边正在埋头记着什么的的吕兵幽默地说:“吕兵同志,会议还没开始,你就在做记录了,在做谁的讲话记录呢?这让不在做记录的同志怎么好意思呀?”一说,还对吕兵和所有人员笑了笑。陈建强知道,今天这个会议就两个议题,第一项议题是为一宗地。第二项议题是我们怎样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建强同志,我是在做笨鸟呢,把今天该做的事情先理一理。”吕兵笑着回答着。但又一想,陈建强这时突然在开会前说这话,肯定有他的目的。就看了看陈建强,陈建强就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一看便知道什么意思了,就接着说,“建强同志,这还有两分钟就要开会了,你是在批评我还是在表扬我呀?国东同志你说呢?”
夏国东被吕兵同志这样一点,愣在那里了,左右看看,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不确定地回答道:“建强同志是在表扬你吧?”
“国东同志都知道我是在表扬你,你还要去问国东同志吗,吕兵同志?”陈建强反问道。
“吕兵同志历来就是这样的,开会之前总是要理一理,就像早上洗漱完后,必须要坐在梳妆台前涂脂抹粉,描眉涂唇一样。这是他的必修课。”沈兴波说。他脑子也很灵光看到了夏国东的神情,也开着玩笑说。
“是啊,建强同志,你要发动发动大家,要好好向我们吕兵同志学习学习。”张文军也将会场上所有的人尽收眼底,就嘻嘻哈哈地说。
潘则明也加入到了说笑中,说:“这个吕兵同志怎么能说自己笨呢?应该这样对建强同志说,我还做得不够,需要加强学习。”
“建强同志,你看,就你这一句话,惹得大家都在向我提意见了。”吕兵放下手中的笔,对着陈建强笑着说。
“这样好嘛,谁让你这样积极的呢?再说了,你们看看,我们的国东同志,可能对你的意见还要大呢,一个人坐在那儿,忧心忡忡的。哎,国东同志,你对吕兵同志有什么意见大胆提出来,说了不对的,如果吕兵同志不高兴,我来批评吕兵同志。”陈建强见会场上比刚才的气氛活跃了,众人心照不宣,都领悟他的意图,多善意地说笑着,开着玩笑,把刚才的沉重一下子变得轻松、愉悦了,他的心里这才定下来。
陈建强想着如何把这批评的会议开成一个既轻松而又严肃的会呢?既能起到作用又能帮助他人的会呢?这是他从上任到今天,已经一年多了,会风也渐渐变得舒缓平和了,不像自己刚上任时,会场上像死一般的静,相互间似乎隔着几层纸一样的,相互之间悟着,就不怕悟出个什么大小毛病出来,都不会实打实地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在他们的眼里,没有人比自己强的,都是唯我独尊、目无余子。陈建强当时就想整整这些歪风,但又一想,整他们首先得把自己整好,自己得用实际行动把这会风带起来,不能单靠说教。像他们这些副市长们都会察颜观色,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在开第二次会议时陈建强像今天一样,把个死气沉沉的会议硬是给他开出了个团结、活泼的会议。当然,个别同志心里的底还是没交出来,但没关系,陈建强有信心让他们一到会场就如同进了和睦温暖的家一样,这也让潘则明感到了陈建强的魅力。一年多来,陈建强觉得会风好了,人与人间的那层纸也几乎没有了,就连他潘则明也不会在会上那样死气沉沉了,脸上也不像以前把张脸拉得长长的,这也是陈建强心里最开心的事。今天,也是陈建强很少在这样的会议上面对面去批评教育自己的同志。
吕兵见陈建强提到了夏国东,他首先开口说:“国东同志,刚才建强同志说你对我有意见,那就拿出来批评我一下,没关系的。只要批评的对我立即改正。就如毛主席说的那样,‘因为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我们如果有缺点,就不怕别人批评指出。不管是什么人,谁向我们指出都行。只要你说得对,我们就改正。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的办’。”
“吕兵同志,我没有。说实在的,我自己对自己满肚子的意见,都不知道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还影响大家的工作时间。我……我……”夏国东吞吞吐吐地说不下去了。
“国东同志,就像吕兵同志刚用毛主席的话来说,真的,遇事想开点儿,谁能不犯错误呢?犯了错误,知道错了能改才是好同志嘛。”潘则明副市长也是满含温情地说。
“则明同志,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也努力地在改,可是你们这样对我,让我感到歉疚。建强同志,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但也请同志们能相信我,我肯定不会为自己多拿一分钱。就是在今年过春节时那个彭经理提了两瓶酒和两条烟还有点土特产给我来拜年,我都没有收。不是今年没收,而是以前也没收过。如同志们不信可以请纪委的同志们来查。”夏国东看着同志们内疚地表白着。
“国东同志,今天是关于你就一宗地块的事,没有严重到你说的那一步。当然,我在这里,希望每个同志,要心向人民、心向党。如果有同志触犯了法律,那谁也保不了。不要最后自己做错了事,结果再怪组织上不帮忙。我是丑话说在前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善恶终有报,只是时未到。到那个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切就晚了。”陈建强在说这些话时和刚才判若两人,脸上严肃得令所有的人不寒而栗。这就是人们说的不怒则威。陈建强用平视的目光,从面前的副市长们的脸上扫过。他的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个在躲躲闪闪,脸上也没有一种尴尬的红,这让他感到心里踏实多了。陈建强接着说,“好了,现在我们开会。今天请你们来开会,议题大家多清楚了。刚才,我们国东同志也知道自己错了。那么到底错在哪里了呢?为什么会错呢?如何把这一影响消除呢?请大家各抒己见。还是请国东同志先说说,你毕竟是当事人。”
“好的,我先说说。”夏国东看着陈建强和大家说,“这宗地块编号为18FD003,规划为商住用地,位于海平市的郊区源泉镇大三湾村虹桥东路与八一军路的交汇处东南侧。地是去年及2018年五月准备上网交易的。由于种种原因拖延到现在才竞买。但我也没想到,这宗地就在短短的半小时内,在三家企业连续竞买报价,使这宗最高自持年限为50年,计40亩地,竟然竞买到8.7亿元,平均每亩高达近2200万元。也就是说,一亩地是666.67平方米,核算下来以后,房产的售价要到每平方米达3万元还要强。而到了人民群众手上,至少也要达到近4万元。当然,这是我大概这样核算的,如果遇到个奸商,有可能要超过4万以上。就是按照原价3万元每平方米,房地产也有钱赚。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如一亩地一层建500百平方米,现在一般住宅楼都在20层上下。算算一亩地能建10000平方米,就用4万乘于1万,就要达到4个亿。一亩地建成了房子,就能卖到4个亿。当然,这里面还要核算用的建筑材料、人工费用等,他们至少也能赚上个2到3个亿。2到3个亿是什么概念。一是人民群众一个月拿多少工资呢?就拿我自己来说,如4万元一个平方,我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也只能买4个平方左右;二是给商家带来无限的商机,利润的空间无法想象;三是市委市政府的形象将会受到严重影响。所以,建强同志,和各位同志们,我确实没有站在人民的角度去着想,只是想把遗留问题解决了自己也就轻松了。这也好,建强同志在网上首先发现,才制止了这起荒唐事情的发生。总算是我的心里也没那么愧疚了。想想,真有些后怕,有几家能买得起这里的一套房子呀?”夏国东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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