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直到天大亮了,那雪花还像棉絮似的在空中飞舞,什刹海被装裹成一个洁白的冰雪世界。四位姑娘早早就起来了,她们欢快地站在银锭桥头望着漫天的雪景,仿佛自己也随着整个什刹海在升腾。
“太美啦!”胡可儿忍不住叫喊起来,“你们看那雪花,像不像翩翩起舞的小精灵?”
柳星儿兴奋地说:“像!像!又像雪白的天鹅羽毛,铺满了什刹海。”
胡宛儿欢喜地说:“你说它像什么,它就像什么。像银色的蝴蝶,像洁白的花瓣,像飘逸的小仙女,像飞荡的蒲公英。迎着风,飘飘洒洒,整个世界都变得冰清玉洁,不染纤尘。”
柳媚儿捧起了一团雪,高高地扬洒着说:“雪花给湖面铺上了厚厚一层毛茸茸的被子,要是躺在上面,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胡可儿说:“去上面打个滚儿,不就知道啦!”
柳星儿忙说:“二姐的胆子真大!岸边离湖面那么高,我可不敢跳下去。”
胡宛儿笑了,说:“小星星总是那么可爱!她不过是说说而已,你以为真的要往下跳哇!”
柳媚儿说:“这场雪,怎么下得那么大呀?”
胡宛儿说:“瑞雪兆丰年。‘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多好哇!”
胡可说:“今年确实是个好年头。听说咱们那张大碟,卖得挺不错的。”
柳媚儿说:“你们大概还不知道,有两家广告公司找上门来,说有厂家盯上咱们了,要请咱们给他们的产品打广告。”
胡宛儿说:“咱们可不去蹚那个浑水儿。不知有多少大明星,都栽在了广告上。”
胡可儿说:“没错儿,咱们还是本分些吧!”
柳媚儿说:“那可是一大笔钱啊,不挣白不挣!”
胡宛儿说:“万一碰上了伪劣产品,咱们给它做了虚假广告,那罪过可就大啦!”
柳星儿说:“听大姐的,咱们别出那个幺蛾子!”
柳媚儿说:“我还听芦笛说……”
胡可儿截住了话头,说:“又是芦笛!他怎么老是跟你起腻呀?”
柳媚儿不高兴了,嘟噜着嘴说:“什么叫老是跟我起腻呀?顺子见天往小四儿跟前腻歪,你怎么不说啦?”
柳星儿着急了,说:“怎么又扯上我啦?”
柳媚儿说:“顺子在汽车销售干得好好的,怎么就穾然跑到‘月光美人’来了?你老实说,是不是为了你?”
“不是!”柳星儿的脸胀得通红,“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我们!”
胡宛儿忍不住笑了,说:“是你猜的,还是他说的?”
“我为什么要猜?是他亲口说的!”柳星儿说道,“那天顺子对我说,夜店鱼龙混杂,什么鸟儿都有,他怕咱们姐妹吃亏,这才应聘了酒吧保安。如今他做了保安队长,咱们还有什么怕的?”
柳媚儿故意逗柳星儿着急,说:“这些个悄悄话,他怎么只对你讲,不跟我们说呢?”
柳星儿气得抓起一把雪,就往柳媚儿的脖颈子里塞,胡宛儿和胡可儿在一旁跟着起哄。只见柳媚儿一个站立不住,拽着柳星儿一块滚倒在雪地上。
“行啦!行啦!”胡宛儿说道,“都老大不小了,怎么在雪地里打开滚儿啦!这要叫顺子瞅见,不定怎么笑话呢!”
说着,胡宛儿和胡可儿一人拉一个,把柳媚儿和柳雪儿拽了起来。
“老三,”胡宛儿替柳媚儿掸了掸身上沾满的雪,说,“说句正经的,芦笛还跟你透了些什么信息?”
柳媚儿瞥了胡可儿一眼说:“我可不敢讲了,免得又说没影儿的浑话!”
胡可儿说:“小三儿,你也别嘴硬,哪天叫我逮着你跟芦笛,看怎么拾掇你!”
“妈呀!”柳媚儿猛地喊叫着,“说过多少次了,别老是‘小三儿,小三儿’地叫,成不成呀!难听死啦!”
言讫,胡宛儿、胡可儿和柳星儿,都忍俊不禁地“噗嗤”一声大笑起来。柳媚儿趁着胡可儿不注意,抓起一棒雪花,硬是往她的脸上糊去。胡可儿大叫着,抱住柳媚儿,就把一张满是白雪的脸,直往她的身上蹭。过路的行人,见她们姐儿四个闹成一团儿,都止不住友善地微笑着。这时候,只见一位白胡子老爷爷,拈着雪白的胡须,笑吟吟地瞧着四位姑娘。胡宛儿一眼就认出,那位老爷爷就是在北海公园遇见的白胡子老头儿。于是,胡宛儿轻盈地跑了过去。
“老爷爷,我们又见面了。”胡宛儿说道,“您老还认识我吗?”
白胡子老爷爷说:“当然认识啦!”
胡宛儿说:“我还以为碰见神仙了呢!转眼之间,怎么就不见啦?”
白胡子老爷爷说:“那是你光顾着跟几位姐妹说话,想起我来时,我已经走远了,走过桥边去了。”
此时,那三位姑娘也围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白胡子老头儿。
“老爷爷,”柳媚儿问道,“下这么大的雪,您老还出来遛弯儿,万一摔着怎么办呀?”
白胡子老爷爷说:“没瞧我手里拄着拐杖了吗?什刹海多少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不趁这会儿出来赏雪,岂不是忒可惜啦!”
柳星儿说:“那也得有个家人陪着呀!”
白胡子老爷爷笑着说:“老胳膊老腿儿,哪有这么娇贵?再说孩子们都挺忙,哪有时间陪我闲逛?”
胡可儿默不作声地瞅着白胡子老爷爷,好一会儿试探着问道:“老爷爷,我怎么看着您老人家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就是想不起来了。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您老的大名吗?”
白胡子老爷爷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坐不改姓,行不改名。老朽的名字两个字儿——梵石。”
胡可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惊喜地叫道:“您就是梵石老先生,著名的国画大师!在这儿跟您老相遇,真是三生有幸呀!”
梵石老人呵呵地笑着连连摇手说:“不敢当!不敢当!徒有其名而已。”
柳星儿指着胡可儿说:“老爷爷,我二姐也喜欢画国画,她立志要当个大画家!”
梵石老人捋着胡须打量着胡可儿,说:“这么说,我们是同行啦!”
胡可儿忙说:“老人家,您别听我妹妹信口开河。我不过是学点雕虫小技,糟蹋笔墨,胡乱涂几幅照猫画虎的东西,怎么敢说跟您老同行啊!”
胡宛儿趁机说道:“老爷爷,在北海公园那会儿,我就猜到您老不是个一般人物。就凭您规劝我的几句话,让我受益匪浅。跟您老实话说了,我二妹胡可儿,虽不敢说是玉壶冰雪,倒也说得上是清莲不染。我们每天去酒吧卖唱,就是为了给她拼凑几十万的培训费和好处费,不然她就没法考美术学院。”
梵石老人闻听,禁不住问:“不过考一个美院,怎么还要培训费和好处费?”
柳媚儿说:“如今的潜规则太多了,叫人有什么办法?”
梵石老人说:“那都是不正之风,应该坚决抵制才对。”
柳星儿说:“怎么抵制呀?不遵守潜规则,那就考不上美院,二姐的画家梦也就泡汤啦!”
梵石老人沉吟片刻,对胡可儿说:“这样吧!抽时间我?一眼你的画作。只要是棵苗子,我就收你为徒。”
胡可儿惊喜得几乎要跳起来,说:“老师,我现在就去拿画!”
说完,胡可儿转身就跑过了银锭桥,不一会儿钻进了鸦儿胡同。
“老爷爷,”胡宛儿说,“我们就住在鸦儿胡同,来去也就是几分钟的事儿,麻烦您老人家耐心等一等,好吗?”
梵石老人说:“不妨不妨。若能收下一位高徒,就是等上一个时辰,也值!”
不大一会儿的工夫,便见胡可儿抱着一卷画作,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那张白净的脸颊上,泛着两朵红晕,嘴前喷着一团团的热气。几位姑娘赶忙迎上去,帮着胡可儿把自己的画作,在梵石老人的面前,一一展开。梵石老人看到那一幅幅的精心之作,那双睿智的眼睛由不得一亮。
“好!好!”梵石老禁不住连连称赞着,“从这几幅画上就能看出,作者具有一定的功力。只要肯努力深造,将来必能成为大家。哈哈,这个徒弟,我是一定要收下的!”
柳媚儿和柳星儿高兴地一把将胡可儿摁在地上,生怕梵石老人反悔似的,直个劲地喊着:“快!快给师父磕头!”
梵石老人拈着胡须呵呵笑道:“免啦!免啦!”
胡可儿认认真真地匍匐在地,连连给梵石老人磕了一个头,说:“老师在上,学生给老师磕头啦!”
梵石老人连忙上前扶起了胡可儿说:“后天我在烤肉宛摆宴,把画界的至交请来,正式收下你这个弟子。”
胡宛儿说:“老爷爷,这个拜师宴,具体由我来操办吧!”
梵石老人摆了摆手,说:“我跟烤肉宛很熟,打声招呼,他们就都办妥了。至于画界至交的请柬,也有人去办。你们姐儿四个,只需盛装打扮,给我撑个门面就可以啦!”
这对于胡可儿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偏偏就砸在了她的碗里,高兴得她都快要疯啦!能有著名国画大师做自己的师父,这该是多大的造化啊!比起花巨资请培训老师,那可是天壤之别。当然,这意外的惊喜,也给胡家小院带来了无比的欢乐。不过,此时,愁坏了胡宛可和柳媚星,两位做家长的不知道应该给梵石老人送一件什么样的贵重礼物,才能表达出他们对老人家的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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