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舒帧站在阳台上看着城市的夜景。程天纯走了过去。
舒帧转过脸来看着程天纯:“感冒好点了吗?”
程天纯:“好点了,家里有药,我早上就吃了。”
舒帧沉默了一会儿,仍旧望着满眼的夜色:“昨晚在外面着凉了吧?”
程天纯想起浴室里的那把口琴:“我睡不着,到楼下吹了一会儿口琴。”
“我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得很熟,我醒来发现你不在了,过了很久才睡着的。”舒帧有时候问话,眼睛不一定看着自己的丈夫,只有面对面,视线没有移开的理由时,她才会例外。
程天纯看着舒帧的侧影:“是的,我可能是时间太长了,冷透了。”
舒帧这次转过头来看着程天纯:“你是太投入了,忘了时间。本来我也不会过于注意,可我刚才看见锦儿在比划着两个舞蹈动作。她来我们家还是第一次流露出舞蹈的技能。我知道锦儿有这种能力,或许这技能可以帮她找到想找的人。”
程天纯听着舒帧娓娓的话语声,那眼神倒像是在解读舒帧。
舒帧转过头去继续望着夜空:“一般地来说,男人如果有情愫,很难从表情上看出来,这点不像女人。可我是你的妻子,并不是因为我是心理咨询师。锦儿是特别的,她的‘内心活动’是不可能从表情上看出来的。”
程天纯没有回避舒帧的眼神:“我承认,我很喜欢她。昨晚我吹口琴的时候她来了。她随着我的口琴声跳起了舞。”
舒帧看了眼程天纯后再次看着夜空:“她的舞姿深深打动吸引了你。这当然不用说了。”
程天纯:“她跳得很美,真的很美。”
舒帧叹了口气:“我也想看看锦儿跳舞。可为什么你的衣服上有女人的香味?”
程天纯望着远处的夜景,沉默了一会儿:“如果她是普通的少女,我绝不会这样。不会发生的!”
舒帧看了眼程天纯:“这我相信,可你对锦儿的感情,是不是把这件事看作爱上一个故事里的少女一样?”
程天纯的回答没有迟疑:“正因为她就是故事中的人,并不是我在面对故事中的人。是故事把我也卷了进去。”
舒帧的语速稍稍加快了一点:“如果你遇上一个现实中的‘锦儿’你会顾忌再三,不会翻过这堵墙。可为什么锦儿使你放弃了你应该坚持的原则呢?是因为面对锦儿,你不用承担责任。”
程天纯沉默了一会儿,瞥了眼远处的夜景:“我累了。”
他在转身前看了眼舒帧。
这天,程天纯接到施剑兰的电话,要他有时间去见她。
程天纯见到施剑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也想来找你了,真巧!”
施剑兰微微一笑:“我也预料到了!”
程天纯对施剑兰的话并没有感到意外,他静静地等待着她的问话。
施剑兰稍稍停顿了一下:“找你来当然是谈锦儿的事情了,说说看,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故事?”
程天纯面对施剑兰探寻的目光:“是我被带进了故事里。这故事似乎是原先设计好的,只不过在等我这个角色。”
施剑兰凝视着程天纯,目光中有一丝温存:“故事应该是美好的,不应该有人为的成分。”
程天纯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施剑兰的话。但他知道,他是不能过多地向施剑兰打听的:“那我是幸运的!”
施剑兰微微向着两侧摇了一下头:“你还真以为是幸运啊!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周折才把她安排给你吗?”
程天纯很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流经眼神中的惊异轻轻掠过后,成了平静的思考。
施剑兰看了眼窗外那棵广玉兰树,把脸转向程天纯:“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想起了我的弟弟!”
程天纯惊愕后沉默了很久,他等待着施剑兰的继续,可她却停顿了下来。
“他现在……”程天纯脑海中的疑问阻止了他后面的话。
“他在二十五岁那年去世了。”施剑兰眼神中是那种经过岁月的流逝后沉淀下来的平静。
程天纯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施剑兰。
施剑兰的表情变得凝重了:“第一次见到你,我很吃惊,觉得你很像他。或许不是真正的那种形象的相似度。也许是粗轮廓和气质属同类吧!你知道,这会让人越看越觉得像的。”
程天纯不由得“嗯”了一声。
施剑兰继续着:“不光这一点,你所有的特质都符合我的预期和想象。你一定知道我说的符合我的想象指的是什么。”
程天纯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什么素材写什么小说,”施剑兰和程天纯对视了一下,“对吧?”
施剑兰只是随便打了个比方,她的话却让程天纯一下子沉浸到了回忆里。他相信,如果把小说手稿给施剑兰看只会有好处。
“我写了一部小说。”
施剑兰像是早已知道程天纯的创作:“你发给我看看。”
程天纯笑了笑,他用心血创作的作品就是为了给人看的,而施剑兰这样的读者就是程天纯最期待的。
在走廊里,施剑兰对程天纯说:“不要迷失!你走进了这幅绚烂的图画里了,最终还是要出来的,如果有什么可以跟我说!”
程天纯看着施剑兰的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
程天纯转身在走廊里走着。静静的走廊里只有他的脚步声。
“程天纯!”
程天纯转过身去。
施剑兰刚刚把情不自禁举起的手放下。她的声音在走廊里听起来竟多了分凝重:“相信你把这幅画变得更美,不要毁了这幅画也不要伤了自己!”
程天纯迟疑了一下,他把手臂举过头顶,微微摇摆了两下。
程天纯并没有乘轨道交通,他想安静一下。一个人走在人行道上,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他也尽量选安静的线路走。他望着自己和锦儿一起走过的街道,哪条道路曾经是他和锦儿走过的,他绝对不会搞错。曾经的街景会让他立刻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就像自己喜欢的一首曲子,第一次听的时候在哪个场景,今后听到曲子也会想起当时的地点。锦儿的身影已经和这座城市连在了一起,即便是下次在另一座城市想起了锦儿,四周的一切是不会和记忆融合在一起的。若在他乡想起锦儿,脑海中出现的也将是他和锦儿分享过的这座城市;这座城市的景致会从记忆里跳出来,取代他正在驻足的那座城市看到的风光。
程天纯一路思索着,脑子里充满了锦儿的所有细节。他在思路里排查着,希望找到遗漏掉的记忆。这种暂时的遗忘在短期内由于某种事物的刺激会从大脑的深处跳出来,填补到那些活跃在脑海里五颜六色的记忆中,但如果时间过去太久了就可能成了永远都找不回来的遗漏。
程天纯目视着前方,算是在给大脑放松。街道看起来延伸得很远,他突然发现,人们平日里匆匆而过,是不会留意人行道上的杆灯和小块绿地的艺术造型的。
程天纯此刻的思维已经和眼前的风景融合在了一起,难得一次这样细心观察市容,才觉得看到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精致。像是细化过的油画。
前方两位女士带着一个小女孩,程天纯第一眼就肯定是舒帧、锦儿和萌萌。还在流淌的思绪止住了想喊住她们的冲动。他加快了脚步,在相隔她们几十米的地方控制住自己的脚步。舒帧的肢体动作没有丝毫回避锦儿的样子,那亲昵的样子极像一位姐姐带着自己的小妹在逛街。她的脸时不时转过来看着锦儿,她的手臂也看得出有碰触锦儿的倾向。显然,她俩的对话基本上都是舒帧开头的,
她们三人站住了,锦儿松开牵着萌萌的手,像是和萌萌对话。随后锦儿走到萌萌的前面,后背向着萌萌蹲了下来。萌萌的身影遮住了锦儿的头,程天纯知道,萌萌是抱住了锦儿的脖颈。舒帧和锦儿现在的脚步明显快了一些。看着萌萌那随着锦儿的步伐而起伏的背影,程天纯突然觉得眼眶湿润了。
程天纯和施剑兰这次谈话后,他觉得和锦儿之间已经翻过了一页,故事还将继续,他在观察锦儿时多了分用心。他预感,他人生的这段奇遇最精彩、最感人的情节或许还没有到来。
程天纯属于多梦的人,他夜里醒来时往往是某个情节深刻的梦在达到高潮时,有时候是梦中的情景快要结束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真正完整的梦,总有一些留白供他白天反复回味。
这天夜里,程天纯从梦中醒来,本可以经过几分钟再进入睡眠状态。虽然房间关着门,在这寂静的夜晚,就是微小的动静都能让人感知到。程天纯从床上爬起来,他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
锦儿轻轻从她的房间出来,她顺手带上房间的门。她一身古装,脚步极轻地向着门口走去。卫生间透出的灯光足以让程天纯看清锦儿腰间挎了一把剑。
这情景竟和上次在梦中看到的锦儿几乎完全一样,所不同的是:上次他在梦中看到的锦儿是来到他的房间,叫醒他一块儿走出去找萌萌。难道萌萌又被被人抓走了?
锦儿的身影已在门口的那条过道里消失,她关上门的时候竟也是没有半点声音。程天程还是遏制不住担心来到萌萌的房间,萌萌在熟睡。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舒帧也在熟睡。或许是女性天生都比男人睡眠状态更好,舒帧很少有失眠的时候。
他穿上衣服想去跟踪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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