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
“下面,请苏晓偲为我们讲几句。大家欢迎。”丁书记说。
“好,叫苏晓偲讲几句。”众人拍手呼喊着。
苏晓偲身着蓝色涤卡海军服,颇有点军人样子,浑身上下整洁洒脱。此刻,他非常激动,看着这么多人在欢送自己,还要听自己说话,二十岁的大小伙子满面通红。苏晓偲搓着双手,站到丁书记刚才站的地方,看着大家说:“谢谢丁书记和大队领导,还有生产队的领导和父老乡亲们的关心、送行!丁书记让我向大伙们说说,我激动得不知道如何说好了。我就表个决心吧,我决心在部队这座大熔炉里,锤炼成钢,为伟大领袖毛主席提出的,‘我们一定要建立强大的海军’而尽心尽力!”
乡亲们粗糙的手掌拍得红红的,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好,好,讲得好。”
“下面,请苏晓偲的爸爸苏万录讲几句。大家欢迎。”丁书记说着。
乡亲们欢呼着。
“谢谢乡亲们!今天烦了大家了,在这么忙的情况下,耽误大家了!”说到这儿,苏晓偲的爸爸向众乡亲们双手作揖,接着说,“晓偲马上就要去部队了,我和大伙儿一样的心情,希望他能在部队这个大学校里,不怕苦,不怕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当一名称职的人民海军!”
“对,当一名称职的人民海军。”大队民兵营长陈元奇随着苏晓偲的爸爸说着,然后看着苏晓偲说,“小苏啊,你这样的特种兵,在我们整个公社也是第一个,你在部队千万要好好干,干出点名堂来,为我们全大队争光。”
苏晓偲听着营长的话,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又看了眼爸爸,心里无比激动。站在身旁的妈妈双眼红红地盯着苏晓偲,双手拉着苏晓偲的右手,不停地在手上摩挲着。一种光荣和不舍都尽情地表现出来。苏晓偲的哥哥、姐姐、妹妹们看着妈妈的样子,也跟着纠结起来。
乡亲们也看到这一幕了,有的眼都红了,欢笑声没有刚才那么激烈了,一种别离渐渐萦绕在这个氛围中。
丁书记看到了这一切,抬手看了看表,说:“乡亲们,现在已经九点了,部队要求十一点前集合,我看苏晓偲也该动身了。从这儿到县城也要一个多钟头哩。苏晓偲,祝你一路平安!在部队这所大学校干出些名堂出来。”丁书记说着,伸出双手,紧紧地握着苏晓偲的手,双眼也红了。
其他的大队和小队干部们,一一和苏晓偲握手,乡亲们也都伸出了粗糙的双手。
人们让开一条道,苏晓偲和他的家人们便走在这条道上,向县城前行……
突然“嘭,嘭,嘭”很有节奏的声音,有力地撞击着梁伟麒的墙壁。梁伟麒飞扬的思绪被这声音击碎。他双目莫名地瞪着,但墙壁处仍在不断发出有力“嘭,嘭,嘭”的撞击声。梁伟麒真想举起拳头给它来个铿锵的配乐。但还没等他举起拳头,那“嘭,嘭,嘭”的声音猛烈地在加快,还不断地伴随着女人低吟的哼哼的痛苦的声音。
隔壁住着什么人呢?这都几点了?梁伟麒抬手看看手表,已是夜里十一点了。这时候为什么还要吵架?怎么办?要不要去劝劝架呢?一想到劝架,梁伟麒就站起来想拉门。就在这时,隔壁“嘭嘭嘭”的声和低吟的哼哼声戛然而止,梁伟麒拉门的手收了回来。
梁伟麒重又坐到写字台前,仔细听听,一点声音也没了。他重新整理思路,但隐隐约约的打呼声又从隔壁传到了梁伟麒的耳里。梁伟麒盯着电脑出神,心想,这是哪一家呀?先是“嘭嘭”的声音,然后又是女人的哼哼声。要打架骂架,也不能在这个时间段来呀。这以后还有日子过吗?明天得了解一下,隔壁到底住的是什么人,哪有那么好的精神,深更半夜还起来吵架的?
梁伟麒拿起电脑,将刚才写的那部分重新浏览了一遍。极其认真地甄别每个字、每一个段落,竭力开动脑子,展开思绪,想注入一些新的深意。还有些地方不能如愿。如语气、语法、修辞及人物的刻画等等。梁伟麒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当时的情景,他的心顿时紧张起来,脸上却露出一种开心的笑。加上这段后,再重新细阅,就会感到像一只陶瓷,刷了最后一道釉似的,立马光洁流利。梁伟麒不停地用食指敲击着桌面,释放无比快乐的心情。
第二天早上六点整,梁伟麒被闹钟铃声惊醒了,他穿上运动服向门外跑去。一出大楼的门,新鲜的空气迎面过来:“啊,好不痛快呀!”似乎把昨晚上哪“澎,澎,澎”的声音,全部呼出去了一样。
梁伟麒进省厅机关才一天时间,就感到黄海市的空气确实要比省府的空气清新多了,风儿清凉得要命,天空亲切极了。东方那一片红光,犹如一团辉煌念头,仿佛是梁伟麒从心里掏出来搁在那的。此刻,梁伟麒眼前的风景却再也没有在黄海市那么清美了,但还是美的。梁伟麒边跑边看着眼前的一切:尚未升起太阳的东方红呼呼的,渐渐地,东方破晓了,太阳缓缓地从地平线上升起,红红的脸庞像个蒙着面纱的含羞少女。河面上,一层薄薄的雾气随着太阳的升高,像一块乳白色的巨大的纱幔一样,缓缓地掀开。当一颗通红的太阳整个儿露出笑脸时,那万道霞光把东方的空中染得通红,将万物也披上了一件华丽的红装,惊醒了百鸟,唤醒了城市。顿时,这座城市充满了朝气、充满了活力。
如果人类像一颗太阳该多好啊,每天的早晨她很年轻,到了夕阳西下时,已是老态龙钟了,但到了翌日的早晨,她又焕发了生机!人类也能这样周而复始,那该多好!梁伟麒这样想着,心里不觉有种酸酸的感觉。
刚跑完步,梁伟麒满脸通红,气喘吁吁,鼻翼撑开。梁伟麒想起网上说过这样一段话:晨跑是一种精神,一种毅力,一种锻炼,一种健康,一种习惯。是啊,网上说得一点没错,生命在于运动。
晨跑回来,梁伟麒洗漱打理好后,出门到食堂吃饭。走到隔壁的门口,正巧看到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长得很精神帅气的小伙子,手里端着稀饭、馒头、葱花圈、咸菜什么的,在推开隔壁的门。对方看了眼梁伟麒就笑着点了点头,嘴里说着“早上好”。梁伟麒便也笑着回了对方。正在这时,一个二十五六岁的漂亮姑娘,从房间里探身伸手接着小伙子手里的稀饭。原来隔壁住的是一对情侣啊?难道昨晚上就是这小伙子和姑娘吵架的?梁伟麒一路走着一路想着来到了食堂。
到了食堂,梁伟麒正想拿就餐卷,听到一个姑娘的声音在喊他。梁伟麒便循声看去,只见昨晚和自己一起吃晚饭的谌芯卬正喊着让他过去。食堂里所有人的目光全射向了梁伟麒和谌芯卬。梁伟麒便有点不好意思地走了过去,见谌芯卬已打了两份早饭放在桌上。
梁伟麒说:“我得打早饭去。”
“我已经打好了。”谌芯卬脸上带着点红说。
“这,这哪好意思呢?”梁伟麒局促不安地说。
“这有什么?你到这儿来第一个认识的是我,我不能不尽点儿地主之谊啊。”谌芯卬很大方地说着,“不是为了你,还把你叫来干吗?”说完,那双漂亮的眼睛,使劲地向梁伟麒眨着,当然是那种带有温柔的甜蜜的眼光。
“哦,谢谢!”梁伟麒带着感激地说。
“你下次再和我说谢谢,那我就不理你了!”说着,那双眼睛就更加温柔了。
“是!”梁伟麒很是标准地像在部队一样回答着,便在谌芯卬的对面坐了下来,心里很是不安地端起面前的稀饭,看见谌芯卬总是在看着自己,便说,“你吃呀。”
谌芯卬递给梁伟麒一个眼神,端起饭碗便吃了起来。食堂里,好多双眼睛都向他们这儿投来,看得梁伟麒不知如何是好了,满脸通红的。
谌芯卬看出了食堂里人们投来的目光,更看出了梁伟麒满脸通红又有点尴尬的样子,便用筷子夹起一根油条,递给了梁伟麒。梁伟麒便也很配合地夹了过来,咬了一大口。这一咬,把谌芯卬逗得笑了起来,便随口嗔怪道:“你能不能慢点吃啊?又没人和你抢着吃!”说完,还剜了梁伟麒一眼。眼神里全是笑、全是温柔、全是美好。“以后,每天早、中、晚,都要到这儿来吃饭,不来,我会打电话给你的。记得吗?”谌芯卬边说着边夹了个包子给梁伟麒。梁伟麒夹着包子又吃了起来,而且,吃得很香。
“谢谢你!可是我这样就有点不自在了。”梁伟麒没上次在市局那样坦然了,总感到谌芯卬对自己过于热情了。
“好了,把那次在你们市局的劲头拿出来就好了。”谌芯卬说着。
梁伟麒心里又在想,如这样下去,我不是欠谌芯卬的情太多了,这让我以后咋还呢?心里的活动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他闷着头吃饭,也不敢和谌芯卬聊天。这时,梁伟麒想起了昨晚隔壁房间的事,就问:“谌芯卬,你知道住在我隔壁的是什么人?”
“你隔壁是一对年轻夫妇。男的是两年前从别的城市考进省厅的公务员,姓沈名剑波,在厅政治处任副主任科员,今年三十岁。他老婆姓赵,是南京人。”谌芯卬说完,用疑问的眼光看着梁伟麒。
梁伟麒连忙说:“哦。那昨天夜里他俩好像打架了,俩人把个床铺打的‘澎澎’响,我还听到女的哭声。”
“俩口子打架?我倒没听说过,只知道他俩好得很。”谌芯卬停了停说,“你可别搞错了,当时安排你宿舍的时候,考虑到你喜欢清静,又喜欢写文学作品,才选择了给你顶头的。这也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宿舍了。”谌芯卬看着梁伟麒很认真地说着。
“哦?俩人很好?”梁伟麒用疑问的眼光,看了看谌芯卬,心想,这个好肯定是表面的。哎呀,别人家的事与我有啥关系呢?便说,“我也感到了。谢谢你们的支持!”梁伟麒也大胆地看着谌芯卬说着感谢的话。
“人家的家事,你我也别去管了。你看你又说谢了?以后不想听你在我面前说谢字!”谌芯卬很不客气地说着。
“那我要向你表示感谢该如何表示呢?”梁伟麒也很认真地说着。
“是同事还谈什么感谢。你说呢,梁大作家?”谌芯卬也看着梁伟麒笑着回答。
“哦。知道了。”梁伟麒这样回答着,心里边不知有种什么感觉在折腾着。难道真会像昨天下午的梦中那样吗?梁伟麒再一想,不对呀,昨晚吃饭她来尽地主之谊,今天难道又来尽地主之谊?若以后一天三餐都这样,那自己该咋办呢?厅里边不会传出闲言碎语?对双方都不好。想到这儿,梁伟麒抬起头来,看着谌芯卬说,“以后……”
梁伟麒还没开始说,就被谌芯卬打断了,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告诉你梁伟麒,从今往后,我除了出差或有什么特殊情况不和你在一起吃饭,其余的时间我都和你吃饭,懂吗?”谌芯卬边认真说边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看着梁伟麒。
“那,那人家不会说三道四吗?你可是个姑娘,不要因为我而坏了你的名声?”梁伟麒听谌芯卬这样一说,心里边并没升起半点儿开心,倒是增加了忧愁。
“人家说你就让他们去说好了,嘴长在别人的脸上,由他们去说好了。我不怕你倒怕起来了?愧你还是个军人出生呢?”谌芯卬揶揄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