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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如兄

  • 作者:林翠华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1-09-25 17: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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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谢谢你给了我坚强,天黑我已不会再害怕,再苦也不会掉眼泪,我已经炼成真正的男子汉……”听着这首耳熟能详的军歌旋律,凝视着车窗外那阴雨连绵的天空,新兵连里老班长的身影不期而至心头。

      或许是小时候的一个梦想,或许是对草绿色的某种期待。初中毕业那年,我在父母支持下走进了向往已久的绿色军营,来到了大西北黄土高原的“宁武关”。于是,就有了我军旅生涯的第一任班长。

      每个当过兵的人都一样,都要经历新兵连三个月的集中训练。对于初入军营、十七八岁的我们来说,身为军中之母的新兵连班长,就是我们的第一任老师,更是我们人生成长中的第一引路人,我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靠班长来教育引导。

      我也不例外。我的班长姓刘,记忆中是山西代县人,比我长五六岁、早当三年兵。他中等个头,身体健壮,一口地道的山西味梆子腔。

      到新兵连报到那天,正值国庆节,营区里挂满了国旗和迎风招展的彩旗,显得十分庄严。班长将我领回班里后,先帮我卸下身上的背囊,又给我倒上一杯热气冲天的开水,再帮我解开背包放到床铺上铺好。在这滴水成冰的冬日里,让我感到了一丝格外的温暖。

      后来得知,在新兵未到连队报到前,班长已经忙了好几个通宵达旦,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我们这个班的宿舍收拾得窗明几净。

      平常,班长很少开口跟我们新兵讲话,一脸的严肃。早、中、晚休息的时候,他总爱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收音机,搬个凳子,靠窗台边坐着,眯着眼晴,有时欣赏着那悠扬的音乐声,有时听听那我根本听不懂的山西梆子;或背着我们趴在桌子上看书练字写东西。

      班长“唠叨”最多的是要我们每天早上起床后把被子叠得有棱有角像个“豆腐块”,谁过不了关谁别想吃早饭,有时还会罚你来来回回叠个十次八次,再叠不好,就会罚你做五十个俯卧撑或一百个仰卧起坐,直到他满意为止。

      叠被子,也叫整理内务,是新兵连生活的第一课,也是部队培养官兵优良作风、凝聚战斗力的有效途径,只有练就作风过硬的部队、官兵作风优良才能打胜仗。

      刚进连队头三天,我们始终叠不好被子。班长就给大家一遍遍做示范:将被子平铺、四个角整平,把被子分三等份,叠起来的被子对齐、不留鼓包,最后把被子边角修整抹平即可。平时在我们眼中软褟沓的被子经他的手这么一捏、一拍、一打,严丝合缝,不仅成了“豆腐块”,方方正正的更像个艺术品,看得我们目瞪口呆、敬佩不已。

      有一次早上,新兵连组织内务评比。班长让我们开饭前再把被子整理整理。我感觉我的被子已叠得相当不错了,没理会班长,装聋作哑径直出去了。事后,战友们说是班长亲自爬到上铺给我重新整理了,我们班才获得了优胜奖。

      经过两个多月接触,我感觉班长特有本事,在我眼里,没有他不会干的事情。他教我们理小平头,教我们叠衣服被子,教我们礼节礼貌,教我们走路跑步,教我们唱歌拉歌,教我们军事技能……

      有时我也会想,班长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这么厉害、懂得这么多。后来我才知道,其实班长也是一个农家子弟,从小生活在穷乡僻壤的大山沟里,贫穷落后伴随着他的童年,初中毕业他就选择了当兵。

      当兵后,班长的班长在训练之余要求他们多读书多看报多练字。班长很听话,利用三年时间同时参加了硬笔书法、新闻秘书、经济管理三个函授学习班。怪不得,班长的知识那么渊薄呢?

      在新兵连,我对班长一直比较崇拜,崇拜他成熟稳重,崇拜他训练有方,崇拜他办事果敢,崇拜他满肚学问。

      每次开班务会,班长话语不多,但言简意赅、掷地有声,一二三说完拉倒,绝不会将一句话重复两次、一件事重复两遍。他说话时,脸上总是洋溢着热情激情;分析问题时,总是透彻精辟,感觉班长的每句话都是“真理”,让我受益终生。

      班长不仅是一班之长,还是我们新兵连的队列教官和射击教官,他自己编写的各种训练教案垒起来足有一尺多高。

      山西冬季的温度常常在零下6.0℃,尤其是宁武这地方,属高山严寒区和寒冷干燥区,气候寒冷,多大风,冬季漫长,冬季极端最低气温常达到零下27℃。

      集训期间,我们每个新兵的身上都要穿着厚厚的羊皮军大衣,脚上提着一双笨重的军用大头皮鞋,头上戴着厚厚的军用羊皮帽,在训练场上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

      我们新兵连的驻地离宁武县城西大约五公里的农村,背靠大山、面迎恢河,俗称“西风口”。新兵连的三个月时间里,班长和我们一样,天天站在训练场上迎着刺骨的北风雨雪,带着我们一起训练。

      班长组织训练时对自己要求也“狠”。为教会我们一个小动作,他常把毛皮手套取下来,一次次做示范动作给我们看,冻得自己的手又红又肿,有时僵硬得都伸不直,可班长说为了全班取得好成绩,苦点冻点都没啥。在组织我们练习动作时,班长也一样,一点不含糊,哪个动作做不好,他可给你“脸色”看。

      一次训练中,我可领教了班长的“厉害”。此时班长正在纠正一个战友正步出腿时不是笔直而是弹腿问题,班长边讲解边让我们跟着练习,我自以为自己的步伐已达到标准,便有些洋洋得意,东张张西望望,不想让他那双锐利的眼晴看到了,狠狠地尅了我一顿,说我翘小尾巴了,命令我在操场上“面树思过”。从此,我在训练中再也不敢含糊了。

      训练场上,班长私毫不讲“情面”,手上常拿着一根一尺来长的小竹棍子,经常用它“量量”你步伐够不够,前后是不是在一条直线上,如果你正步踢得不规范,摆臂不到位,偶尔也会拿这个小竹棍在你屁股上“量量”,有时“量”得我们怪丢人的。

      班长也有“怜悯”我们的时候,你哪个动作做标准了,班长就会让你停下来挫挫手,活动活动筋骨、伸展伸展腿脚;有时也会让你站到队列前给全班战友示范表演,然后再表扬你几句。

      每当受到这样的“礼遇”,会让全班的战友一起对你羡慕恨。这时,你又会感到班长亲切极了。

      班长的严格要求,使我们班的训练水平一直走在全连前列,被定为全连唯一的示范队列班,多次代表连队参加团、营队列会操比赛,也为我们新兵连争得了多项荣誉。

      班长既是一位非常严厉、苛刻的教官,又是一位非常耐心、不厌其烦教导我们的兄长。每当我们在训练中出现疲沓、松劲情绪的时候,班长就会带着我们喊上几声那铿锵有力的口号——“一、二、三、四”,总能点燃起我们心中的激情!

      刚开始训练,我们接受能力差,进步也慢,但班长从来都是用心在教、用情鼓励,他常常用孟子的话来激励我们“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话虽是老生常谈,但很有深刻道理,始终伴随我们在新兵连面对不同的考验,帮助我们从松散的地方青年完成向合格军人的转变。

      生活中,班长更是我们的好兄长、好朋友。

      每到周末,新兵连组织文体活动,他就帮我们策划、指导我们排练;组织包饺子,他就和我们一起拌肉馅、擀面皮;拔河比赛,他会加入到我们中间来,使出浑身解数,指挥拉拉队为我们加油、鼓劲,完全没有了训练场上的那种严肃,侃天说地,轻松舒畅,陪我们度过了无数个美好快乐的周末,这时,感觉他又有兄长般的仁爱、宽厚。

      新兵连首次组织实弹射击考核。班长问我们紧张不紧张?面对期待已久的第一次实弹射击,其实,从我们内心来讲,是既兴奋又紧张。

      射击训练中,班长亲自示范动作要领,与我们一同探讨心得,科学组织训练,每个人都将射击技巧烂熟于心。果然,在考核中发挥出色,每人10发子弹,平均打出95环以上的好成绩,优秀率名列全连第一。

      集训第三个月。一天凌晨,随着一声长哨骤响,新兵营的千余名官兵闻令而动、整装待发,一场以实战为背景条件下的野营拉练正式拉开战幕。此次野营拉练,全程约60公里,就是让新兵们走出营房,通过徒步行军的方式,围绕“走、打、吃、住、藏”,依托沿途地形村庄,开展警戒封控、徒步行军、口令传递、紧急避险、疏散转移、队形变换、野战生存和战场救护等课目训练,目的是锤炼新兵们的战斗意志和战斗力以及作风养成。

      那年,晋西北的冬天雪下得特别多,又特别大。恰逢那几日,天气有好转,但仍寒气逼人、冽风如刀;暮霭沉沉,呵气成霜。盘山公路两旁白雪皑皑。

      迎着凛冽的寒风,从凌晨一点出发,经过一整天的长途跋涉,傍晚时分,我们终于喘着粗气来到原平县的一个村庄口停下,此时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小憩片刻,我们又重新整装待发,列成小分队后,悄无声息地又在呼啸的北风中向新的营地奔赴,直到夜里十二点左右,我们才走到了新的宿营地。

      因为个头小,我始终走在行军队伍的最后面,身上穿戴厚重,背着30多公斤的步枪、子弹、水和食物等,双脚打了血泡,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实在有些吃力。

      班长回头看到我的情况,从队伍前返回队尾,把我拉到路边,帮我用针挑破血泡,再包扎好,又将我扶起,然后不容分说,接过我的背包,坚定而小声地要求我“跟上”。

      那年春节将至,就是新兵连集训快要结束的前几天,我和班长之间闹了一次不愉快。起因是我请假超过了归队的时间。

      父亲是军医,母亲在部队家属工厂上班,都住在营区家属院。大年二十九下午,我特意请假回家看望父母,快三个月未见,父母想留我吃个晚饭,未想到一场暴雪来临,导致我不能按时归队,回到连队时已是深更半夜。

      班长没有睡觉,一直在等我归来。

      不到三公里的路,差不多用了三四个小时,我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七八十公分厚的积雪,几乎是爬着回到连队的,浑身上下被汗水湿透,眼睫毛上都结满了冰渣,班长见到我没有丝毫安慰我,却不留情面地训斥我。全班战友都被惊醒了,惊恐地看着我和班长,当时我感觉没面子,也很受委屈,就和班长顶撞了起来。

      第二天,早操结束。排长找我去谈话,又对我进行了严厉批评并责令我写出深刻检查,我认为肯定是班长告了我的黑状,再见到班长时,我带着满腹的委屈、不满和怨恨总是远远地躲避着他。

      春节一过,新兵连生活就结束了。最后一天,我没有和班长当面道别,拎着行李包,悄悄跟着老兵连队的接兵干部走了。今天想来,真的是为自己当年幼稚的行为感到羞愧。

      三年后的一天,我和班长在忻州市的大街上偶然相遇,我看到老班长脸上多了一份苍桑,皮肤也变得更觑黑。

      班长见到我时,很诧异也很激动,憨厚地对我笑了,主动跑过来拥抱我,关切地问长问短,我既激动又感动。我第一次见到班长笑起来那样英俊,脸上愉快兴奋的样儿像太阳穿过云彩放射出的一样。顿时,新兵连时留在心中的怨气倾刻间烟消云散。

      老班长告诉我,他已经退伍到了这个城市,正在等待安置。由于时间关系,我和老班长简单地互致问候没聊叙多久就匆忙分手了,约好了下次再见,可这一别,又是三十多年过去了。

      临别时,我五指并拢、挺起胸膛、双脚立正向老班长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算是补上了新兵连结束时欠下老班长的这个迟到的敬礼。

      ……

      每个军人的军旅生涯或长或短,少则三五年,多则一生。但每个军人都有一个新兵班长,他也是每个军人军旅生涯的坐标原点,不论你飞得有多高有多远,都会在你的生命里永远烙下深深的印记。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对于我而言,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让我不舍,但更让我舍不得的是脱下这身草绿色的军装,再也听不到每天清晨那昂扬、嘹亮的军号声了,更加让我怀念的还是新兵连老班长给予我们的那兄弟般的纯真情谊。

      后来,我也当上了班长。

      我始终学着老班长的样子,给刚入伍的新战友端上一盆热水,让他们洗去一路的风尘劳累,洗去对家的不舍;同他们谈心交友,让他们真情感受到部队大家庭的温暖;手把手地教他们,让他们在这里能尽快羽化成蝶、破茧而出,飞得更高、更远……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弹指一挥间。三十七年,虽然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瞬间,但老班长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印记在我的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抹之不掉:是班长,让我们拥有了战胜困难的勇气;是班长,让我们懂得团结互助亲如兄弟;是班长,开启了我们辉煌的青春在部队绽放。

      如果说人生是一本书,那么,新兵生活便是这本书中最美丽的章节;如果说人生是一出戏,那么,新兵连生活便是这出戏中最精彩的一幕。

      老班长,你现在过得还好吗?如今,我们虽然天各一方,一直无法联系上,我只能通过对那段十分难忘、永远铭记的新兵生活的回忆与记述,来向我敬重的好兄长表示最诚挚的歉意和衷心的问候:老班长,别来无恙!

    【审核人:站长】

        标题:班长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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