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首歌唱道:“我虽退役却未退色,散是满天星聚是一团火,如果有一天祖国需要,我还是一样的选择!”在大别山深处,就有一大批这样的退伍军人,扛起枪是保家卫国的钢铁战士;脱下军装又是扎根各条战线的优秀典型。
105国道,穿过县城,一路向东,蜿蜓盘旋于崇山峻岭之上。在岳西、潜山交界处的一个小山村村口,一栋两层小楼安静地坐落在此。沿路的山坡地头,花木扶疏,暗香浮动。楼后,潺潺流淌的小溪,清澈、欢快,两岸景物倒映其中,“影摇溪水一湾清”,妙不可言。楼里,一群农村孩子手捧书籍默默阅读,偶尔听到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此时,屋内的场景与屋外的美景相得益彰,让人心生“美好”,不忍打扰。一个穿着军便服的中年男子正和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帅哥美女,悄无声息地穿梭往返在孩子们中间,一会儿指指点点,一会儿俯在孩子们耳边说着什么……这个奔波忙碌的中年人,就是岳西县毛尖山乡上舍村“留守儿童之家”的创办人——刘磊。
刘磊,曾在川藏线服役四年,脱下军装后,他先后外出打过工、当过代课教师。2005年,他选择回到家乡。回来后,他总想着要做点什么。岳西是一个劳动力转移就业大县,外出务工人员连续多年维持在12万人左右,导致全县农村留守儿童人数激增。刘磊所在的村就有不少留守儿童,他们过早地离开父母怀抱,缺少亲人关爱,尤其是读书的孩子,每天下午放学后,三五成群,结伙玩乐,不到天黑不回家。学业、安全问题严重。刘磊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军人的使命感油然而生,决定要把这些孩子管起来。在和妻子商量后,刘磊先后拿出家里全部积蓄10万余元,自费建起毛尖山留守儿童服务中心,添置电脑、电话、体育器材和近2万册图书,为孩子们免费提供学习辅导、思想教育、体育运动等课后服务。在这里,孩子们可以免费借阅图书、温习功课,与在外务工的父母拨打亲情电话、上网视频。很快,中心成了村里留守儿童的快乐家园,中心主任刘磊也就成了孩子们共同的“爸爸”。
八年级女生储红(化名),父亲意外去世,母亲在外地打工,性格变得内向,学习成绩迅速下滑。每当听到其他小伙伴提到“爸爸”两个字,小姑娘都会泪流满面。刘磊了解情况后,经常邀请她到留守儿童服务中心,和她谈心交流,带她玩游戏、看书、辅导她写作业,就这样坚持了很长时间,孩子终于走出了心理阴霾,性格也变得活泼起来,学习成绩也进步了不少。
刘磊说:“远离父母,孩子们最欠缺、最渴望的就是和爸爸妈妈交流。”中心为每一位儿童建立了详细的成长档案,定期邀请心理教师为孩子们做心理抚慰,使不少留守儿童走出心理阴影,摆脱孤独感。这些年来,刘磊组织辅导留守儿童达万余人次,与孩子沟通交流5000多人次。
需要帮助的人太多,光靠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2009年3月,刘磊建立了“岳西留守儿童网”,架起山内外沟通的桥梁。数十名外地网友与留守儿童结对助学。外地企业也纷纷捐资助学。刘磊还联系了中国农业大学、安徽义工联盟志愿者团队、浙江师范大学等志愿者假期到服务中心开展义务支教、心理咨询、扶贫结对等活动,先后有700多名大学生志愿者、留学生来此支教,他们辅导孩子们完成寒暑假作业,带领孩子们学英语、学技能,引导孩子们树立自立、自信、自强的信心。
“每年暑期志愿者来了,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日子。”乡邻们描述志愿者到来时的热闹场面,“志愿者来了,不仅带来了关爱和帮助,更开阔了孩子们的眼界。”刘磊感叹道。
岳西金安驾校训练场上,一位健壮的帅哥趴在教练车的驾驶窗边耐心地指点,不时跟随徐徐滚动的车轮奔跑……青葱色的平顶头,在一群红男绿女的簇拥下,特别耀眼。这个帅哥就是徐进取师傅,又一位优秀的退伍军人。
每天,天刚蒙蒙亮,他就来到驾校训练场,发动车子,踩一踩离合和刹车,听一听发动机的轰鸣声,跑上一圈,试试车子的性能……待一切准备工作完成后,学员们陆陆续续到来了,新一天的忙碌又开始了。
徐师傅驾驶技术一流,教学工作更是细致到位,很快就在小县城传开了,几乎每天都有人来求教徐师傅,其中多是在别处学不好的学员。朋友们劝他少收“人情”学员,费力不讨好,奖金拿得少。他笑笑说:“找我就是希望我帮忙解决问题,是信任我。奖金少就少点吧。”
和我同期的几个学员都是慕名而来,因年龄偏大,接受能力不比年轻人,就想找徐师傅这样有耐心的老师。我是临近退休才去学驾驶,一开始很担心学不好。一个离合器,我整整踩了一个月,才找到一点感觉,速度能基本压匀。“打方向抬点离合,回方向压点离合”,这样一个极易明白的道理,要变成我们这些老学员的行动,徐师傅着实费了不少心血。有时为了纠正一个毛病,常常工作到夜幕降临,有时家里催吃晚饭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他都要坚持留下来陪我们练习。为表达歉意和谢意,多次想邀请他聚一聚,敬杯酒。有两次,我们把酒宴都订好了,徐师傅都不赏光。他笑着说:“驾校有规定,我曾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最近我在抖音上看见了一篇写家乡抗美援朝老战士回乡务农的感人事迹,让我不禁想起了我的舅爹——老抗日战士储枝栋的琐碎事迹。我从他那儿真正认识到什么叫“退伍不褪色”!
上世纪40年代初,抗日战争最艰难的岁月里,舅爹被国民党抓了壮丁。刚到部队就上了抗日前线,除了会装子弹、扣扳机,其余的都不会,只能边打仗边学习。舅爹经常和我们说,要不是一个老兵不断地教他隐蔽自己,歼灭敌人,躲避炮火,他可能早就命丧黄泉了。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本以为可以解甲归田,哪知又要被逼打内战。由于连长消极内战,上级将他降为排长。这个连长一气之下把他将近两个排的士兵,以一兵一枪十块大洋的价格,将他们“送”给了共产党军队,幸运的是舅爹就是其中之一,从此他就成了解放军中的一员,追随着革命的步伐,南征北战,一直打到四九年家乡解放,部队整编时,他自愿回到家乡务农。
舅爹爱整洁,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乱,再旧的衣服也被洗得干干净净,到80多岁时,他的摇杆还挺得笔直。因为有着国民党军队服役三年的历史,文革中他被批斗。红卫兵逼他下跪,低头认罪,不管多久,他的腰肢从不弯曲。不管受多大的委屈,他从不发一句牢骚。很多年后,有一次我问他打日本鬼子、打国民党有功,反而挨整,愤怒吗?他淡淡地说:“国有忠臣奸臣,人有好运歹运。我倒霉与共产党无关,是有的当官的乱搞。”
舅爹爱动脑子,大集体时,生产队里但凡需要技术的活都是他干。队上有一片山林看管得好,每年都能烧出很多木炭分给家家户户过冬。烧炭最讲究技术,火候把握好,炭才好。每年烧炭都少不了舅爹。烧炭都是选择在霜降后天寒地冻的时候。为保证质量,不至于烧成炭灰,点火后,什么时候封窑熄火,全凭经验。他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常常整夜守着炭窑不睡觉。队上人口多,为保证家家户户都有充足的炭,他在山头上一干就是半个月,别人都可以轮换,他换不了。
舅爹是一个爱干净的人,烧炭却是一件很脏的活。他每天都要在冷水沟里洗脸洗头很多次,无论怎么洗,总是黑灰满面。因为熬夜吃苦,人也变得又黑又瘦。舅奶奶心疼地骂他像个“黑皮猴”,他听了只是笑着摇摇头。
舅爹一生清贫,家里生活条件不好,我曾劝他找上级领导要点待遇。他沉默了好久,轻轻地摇摇头说:“国家也难,不说也罢。”直到去世,他都没有向任何一级组织张过口。
刘磊、徐进取、储枝栋这样的退伍军人如同颗颗繁星,散布每个角落,他们从参军到退伍、从军队到基层,始终保持本色,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做到退役不褪色、退伍不退志,在各自平凡的岗位上发光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