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荐:我诧异于这层层叠叠的心语,不知看见的人是否都会拣起,拣起的人又是否能够读懂,这些散落的言语,是我陪伴一春的光鲜内心独白。
寒气消散,暖意渐浓,这样的季节,大家都在等,或期待。等一场繁花似景,看一场暖雨催春,有久违的笑颜,满心的喜悦。
其实,欢喜的不仅是我,十方世界都充满青甜的味道,蜜蜂在等,飞蝶在等,绿叶在等,干枯的技头在等,甚至连平静的水面、水墨一般的山川,也在等,否则,为何他们都淡默不语?感觉就像盛装演出在即,万籁俱寂,天地人物,每个眼波中,都有光在闪动。
我喜欢这样的等待,并不急于赴一场春天的约会,我知道,其中的惊喜,就像陈年发窖,充满了期待,而期待总让人兴奋,有无数的想像,让经冬干枯的大地山河,渐渐散发醉人的香味。
这一季很多时候,我喜欢默默注视,或站在窗前,或眺望垅头,或平静地走在原野。
直到,那些精灵忍不住大笑,直到她们性急地敲春天的大门。我知道,相知相伴的日子真的到了。
我的期待和她们一样,会在一夜间,绽放出无数的颜色。就连那些最刚直的灵魂,刹那间也变得柔软,挂上带露的花蕾。没有谁知道她们来自哪里,也不知道为谁而来,不因住色生心,只为自性而开。无论走到哪里,也不论你喜好与否,她们说好了,在远近等候,在窗前摇曳,在清晨微笑,甚至春夜吐芳,亦或梦里绽放。
一年又一年花开,千奇的履历,写着同一话语:美丽只可以让时光等候,相遇,擦过就将不再。
无怪古人感慨繁花迷人眼,“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也不怪黛玉春日葬花,把哀怨寄存。春光里有太多的相思,盛开中有无数的心事。每一场花事,都讲述着斑斓的故事,而我要做的,就是春雨未央之前,慢慢的欣赏,细细的聆听。
伴一场花开,其实就是一次相聚,一次盛宴,是久别后的促膝长谈。而且,这样的时节,绝不要结伴群游,踏春寻芳,一定是“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于独立和凝视中,领略芳菲的缘由,是一场心灵独自跳荡的盛事。
我喜欢陪伴,是因为花事一场,他们却有不同命运和往事。尽管她们并不言语,以形色著世,或立于山川,或垂挂水边,或开于枝头,或独放树干,有些有绿叶相扶,有的却独自向天。有的被尊为贵族,有的被视为野花,背景不同,身价不同,环境各异,无论高贵还是卑微,同一时节,他们相依相偎,以自己的方式呈现世界。
我喜欢陪伴,是因为他们有各自的性格,绝无二致,大如绣球,微如苔米,浓有浓的热烈,淡有淡的雅致,娇有娇的韵味,不模仿,不攀援,不欺压,各有各的颜色,直至老去。
我一直好奇,百花竞放,万紫千红,为何她们对所有的赞美都沉默不语。比起浮世的灵魂,她们似乎更懂存在的意义。或许,生命往复,世道轮回,她们经历了太多,终究明白,一切都是过程,一切都将逝去,所有美好只是瞬间的呈现,没有什么不朽,哪怕再多的赞美,都将在一场春雨后变成渐行渐远的记忆。
整个春天,我都陪伴在她们身边,我只在乎她们的姿色与容颜,感慨着一场又一场开幕谢幕,对于花间的眼泪,逝去的身影并无介意。我希望她们青春不老,每一天都给予我惊喜。我甚至买了许多,种植庭院、书房,装饰在卧室床前。
我醉心满足,直到有一天,风雨交加,零落的灵魂在大地四处翻滚,我惊呆了,拣起一看,每一瓣都写满了语言,惨折褪色,却是我从不曾看到的生命感言:生命中的贵人,如果你不经意拾起,愿你能读一读我临别的心声。
我一瓣瓣地读--
所有的绽放都煎熬痛苦和等待。
相遇,只是不期而来。
我的美丽,不过是观看者眼中的颜色。
爱花之人,手下不一定种花。
赞美的人,心中不定就有花开。
踏春赏花,是氤氲着相似的梦。
对花凝思,抚花而笑,因为丢不掉回忆。
拥花而眠,借花而语,其实不一定了解花的心思。
想铭记我的人,记住的,其实只是一个幻影。
我并非一开而败,只是把家移植了需要的家园。
如果你想我,我无时不在。
开过的,不一定留下永久的思念。
我诧异于这层层叠叠的心语,不知看见的人是否都会拣起,拣起的人又是否能够读懂,这些散落的言语,是我陪伴一春的光鲜内心独白。相比整个花季,这只是微小的几片,满眼落红,十里花魂,读得越多,或许才能真正懂得花开花落的世界。
挂在枝头人不识,落入水中情自浓。姹紫嫣红背后,才是她们的思考与答案。
我怅然若失,又仿佛收获满满。经历了花季,我重读一遍人生。
人,生如百花,陪伴了,才了知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