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写篇关于习惯的文章，琢磨了好几天不知从何写起。今早忽然想到了习惯的顽固性，莫不如从这下手。
夫人在洗漱室的右上方搭了一块木板，专门放杯子、肥皂等洗漱用品，能规整一些。可是我每次刷完牙，总是把装牙膏牙刷的杯子，往左边放，这也是几十年养成的习惯。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夫人的责怪声：“杯子又到处乱放，右边搭的台子不知道放上边呢，说了一百遍，就是不改。”这还真不是说多少遍的事，就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不好改。由此我想这可能就是习惯的顽固性，同时也说明养成习惯的重要性。
一个刷牙杯子放哪的习惯都这么难改，一个人要是养成了不良的习惯，要改就更难了。比如说，抽烟、酗酒、吸毒等，据说要改掉这些恶习会很痛苦的。曾国藩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把常人很难戒的烟戒掉了，可是他的另一个爱好“围棋”，却终身未戒。关于戒烟，他曾在日记中写道：客去后，念每日昏锢，由于多吃烟，因立毁烟袋，誓永不再吃烟。如再食烟，明神殛之!自戒烟以来，心神彷惶，几若无言。遏欲之难，类如此矣!不挟破釜沉舟之势，诺有济哉!后来曾国藩果然戒烟成功，终身没有再犯。
曾国藩喜欢写日记，从他写的日记记载中统计出，他自道光二十一年起，一共下过1300多盘，实际观棋、下棋局数应大于该数字。在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到，他有时一天下两盘，多的时候一天四盘。对于一个公务繁忙的军政要员来说，这可不多见。他也知道下棋误事、误学、误健康，但仍乐此不疲，难以戒掉。其日记多有描述：观人围棋，几欲攘臂代谋，屡惩屡犯，真不是人。十一月二十四日又围棋一局，何以为人。十二月初一日又围棋一局，要日课册何用?十二月十六日围棋一局，嬉戏游荡，漫不知惧，适成为无忌惮之小人而已矣。十二月廿三日又谑浪无节，围棋一局。十二月二十五日与海秋对弈一局，自以精神不强，不敢构思，而乃凝神对弈，是何故耶?癸卯二月二十七日不谓云陔招与对弈，仍不克力却，日日如此，奈何?三月初一日与云陔对弈两局，明知旷功疲神而屡蹈之，何以为人。
一边骂着自己不是人，一边又去捏棋子，这似乎成为了曾国藩的习惯。有一次，郭嵩焘找他谈论公事，两人边下棋边谈论。送完客人之后，曾国藩觉得疲惫难当，决心以后永远不再下棋。但是，当第二天郭嵩焘再次拜访之时，曾国藩竟然又卷起袖子和他对弈。戒除的时间竟然没有超过一天。在他离世前一天的日记中，还留下“围棋二局”的记载，这恐怕是曾国藩在“检身”当中最失败的案例了。很多学者认为，围棋可能对曾国藩的心力和身体造成了严重的损害，也是颇懂养生之道的他在六十多岁就谢世的重要原因。
最近看《突围》电视剧，石红杏有186本笔记本，记录的都是林满江的指示，从当办公室副主任开始，林满江开会、作指示说的话，她都记在笔记本上，这已经成为她的一种本能了，想改也改不了了。直到齐本安去后仍然如此，林满江只要说话，她就做记录，一句不漏。齐本安笑道：怪不得你家老牛说，你是天字第一号林粉。(《人民的财产》第71页)按理说记笔记是个好习惯，记领导讲话也没毛病，但对林满江的每句话都要记下来，而且几十年如一日，记了近200本，就有些过了，把林满江当神看了。不过这也有个好处，成了查实林满江经济犯罪的重要线索。林满江也是百密一疏，没有加以阻止，当时可能也颇为欣赏，当做下级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一种炫耀，没想到将来会成为自己的罪证。
习惯的顽固性有利有弊，如果养成了读书、思考、写作的习惯，那可是终生受益。毛泽东说过，我觉可以一日不睡，饭可以一日不吃，但书不可以一日不读。毛泽东最后一次读书的时间是1976年9月8日，也就是临终前那一天的5时50分，是在医生抢救的情况下读的，共读了7分钟。正是读书的习惯，成就了毛泽东的伟大。无论是在革命战争时期，还是执政新中国以后，读书为他从容应对复杂形势，妥善处理矛盾，牢牢驾驭局面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一个人要是养成了不好的习惯还不可怕，要是千百万人都养成了坏的习惯，那才是他可怕了。不如“文革”前后，我们在长达20年的“左”倾泛滥的时候，养成了用阶级斗争的观点来看待一切，那对社会造成的危害是巨大的，至今仍有它的阴影。如今很多人养成了不看书的习惯，成为世界看书少的民族之一，这是不是也很可怕?拜金主义，物欲泛滥，腐败丛生，道德下滑，诚信缺失---，一旦成为习惯，是不是更为可怕?列宁说得好，千百万的习惯势力是最可怕的势力。确然。
2021年12月1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