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萧,落叶飘飘,一年一度的入伍纪念日又要到了。连日来,我坐在窗前,时常凝视远方。思绪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军营,回到边防。我思念着那熟悉的哨所,昔日亲密的战友,还有我的老连长。
在我两年半的士兵生涯中,引领我不断成长进步的有两任连长。
第一任新兵连连长,是我新训期间,地处昆仑脚下某汽车团新兵连的连长武文学。新兵训练中后期,我被挑选到连部担任军械员兼文书,自然,对连长就多了一分接触和了解。
武连长是河南人,个子不高,大大的眼睛,对部属要求严格。严师出高徒,三个月的摸爬滚打,练就了我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的过硬素质;培养了我服从命令、严守纪律的优良作风;磨练了我吃苦耐劳、一丝不苟的优秀品格。现在想想,真的是连长的严厉,为我系好了军营的第一粒扣子。
第二任连长,是我所在边防连的连长尹沛哲。
新兵下连后,一纸调令,将我从汽车团调到某边防团的斯姆哈纳边防连。斯姆哈纳边防连素称“西陲第一哨”,是享誉全军的先进连队,我的士兵生涯就是在这个连队度过的。连长尹沛哲,青海西宁人,一身西北人特有的豪爽直率。他处事果断,作风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与之相处,令人敬仰。
记得我是五月份上的山,那天团里有上送马草的车队,我乘坐一辆四川籍志愿兵驾驶的141解放车。因为是第一次上边防,对边防、对哨所充满好奇和幻想。一路上,我想像着哨所离边境线远不远?能不能经常骑马?战友好不好相处?连长是什么样的模样?
车队在崎岖的山路上盘旋。巍巍天山,茫茫戈壁,村落稀少,渺无人烟,让人真切感受到新疆之大、之壮观。
大约下午七八点钟,车队峰回路转,穿过哨所前方的老虎口,一片茂密的树林映入眼帘。郁郁葱葱,让人眼前一亮,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与一路的荒凉形成强烈对比,我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哇!真是一片世外桃源。
当天晚上,我被分配到一排一班。听战友们讲,连长爱人生小孩,连长在山下休护产假。随后的日子里,战友们讲述了很多关于连长的故事。
六月初的一天,连长休假结束上山。那天下午,我们一班全体战友去距离连队两公里的后沟水电站清理水渠。回来时,连长正坐在“戍边楼”门前的台阶上,不远处,战友们悄悄告诉我坐在那里的上尉军官就是连长。
我心里想着,第一次见连长,一定要给他留下好的印象。当我扛着铁锨走到连长跟前时,大声向连长问好。连长扭过头来面带微笑地看着我,“朱希宏吧?”我立刻放下肩上的劳动工具,一边回答着“是”,一边呈立正姿势,紧紧张张地向连长敬了一个军礼。连长接着问我:“感觉怎么样?能不能适应?”我说:“连队很好!班长很好!我很适应。”回答完连长的问话,我向连长又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跑步回到了宿舍。
这是我和连长的第一次接触,简单的几句对话,深深感受到连长的热心、细心和关心,让我倍感亲切,倍感温暖,倍受鼓舞。
有位将军说:“抓积极因素,越抓越积极;抓消极因素,越抓越消极。”尹连长深谙带兵之道,有着丰富的带兵经验。那是一九九一年的冬天,我和同班战友黄新宇,每天坚持提前起床打扫楼道卫生。当时连队并没有长明电,提前起床,连队漆黑一片。我和黄新宇拿着手电小心翼翼地扫地拖地,连长住在二楼,每当我们打扫到二楼的时候,连长都会披着衣服打开房门看一看,看不清楚时就会问一问,连务会、连点名时,连长常常对我们提出表扬。连长的一声表扬,给予我们的却是莫大的鼓励。
爱兵爱到根本处,带兵带上成才路。连长得知我想报考军校,想方设法为我创造学习条件。在班排宿舍学习不方便,容易受到战友们的干扰,连长就安排从一楼专门腾出一间库房,配备好桌椅等学习设施。晚上,战友们在二楼电视房看电视,我在一楼学习室里安安静静地学习。两年时间,寒来暑往,日复一日,那间学习室,留下我背记单词的勤勤恳恳,留下我复习功课的孜孜不倦,更蕴含着连长的殷切期望和深切关怀。
那时候,报考军队院校指挥类专业,首先要过军事关,军事科目考核合格,才能参加文化统考。一九九三年五月,也就是我当兵的第三年,终于迎来军校招生的军事考核,考生们都跃跃欲试。团机关通知我们下山参加考试,可是,没有上山下山的车辆,二百六十多公里的路程,阻挡了我们实现军校梦想的脚步。当时,距离连队最近的吉根乡到连队还没有铺设油路,吉根乡政府往上方圆几十公里,除了我们边防哨所之外,没有任何友邻单位。我和另外两名战友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焦急中等待。
边防连队独立性强,需要工作自转,生活自理,安全自保,矛盾自解。
连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无奈之下,他让炊事班为我们准备好干粮、水果罐头,我们一行三人徒步下山。连长告诉我们,在这等,不如往下走,只要走到吉根乡政府,那里就会有上下山的车辆。是啊!走一步,离考场、离军校就近一步。走着总比坐着强,只要行动,就有希望。
后来,我如愿考上了军校。毕业后,又分配到原单位,老连长已经成为团队的领导。
心理学有个皮格马利翁效应,是指人的情感和观念会不同程度地受到别人下意识的影响。人们会不自觉地接受自己喜欢、钦佩、信任和崇拜的人的影响和暗示。
是的,正是这种神奇的效应。连长的言行举止、言传身教一直影响着我、感染着我,仿佛一盏明灯,照亮着我披荆斩棘、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