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除四害讲卫生的指示》。提出要在10年或更短一些的时间内,完成消灭苍蝇、蚊子、老鼠、麻雀的任务。后来,“麻雀”被平反,由“臭虫”代替。再后来,“臭虫”又被“蟑螂”取代。
——题记
—1—
臭虫也叫木虱。小时候听老人说臭虫在一个“对时”,即24小时可见重孙。倘若是真的,说明臭虫的繁殖速度飞快。
从上中学起,我睡了十多年学生集体宿舍的双层木床。这十几年,是我学生时代与臭虫“战斗不息”的难忘岁月。
现在,每每老同学聚会,说到在学校里的“大战臭虫”经历,那喝足血、肚子胀得滚园通红的臭虫,仍是不寒而栗、浑身顿时起满鸡皮疙瘩。
1957年我考取县城一中,离家住校。第一次睡上双层木板床。
未料床上的臭虫,特别的多。饿了一个暑期的臭虫把我们当成大餐大吃大喝,同学们个个被叮咬得浑身起满糠疹,奇痒难忍。我们这些习惯于被虱子、跳蚤、蚊子叮咬的农村孩子们,却招架不住臭虫的进攻。
学校倒也很关心同学,在院墙边支起一口大铁锅烧开水,每个班级依次把床抬到锅边去烫臭虫。
每年考进县一中的男生编五个班;六十多名女生,编为一个女生班。我们班这些小小年纪的女生,多人抬着笨重的双层木床,像蚂蚁搬家一样,艰辛地经过无路的、废弃的、高低不平的菜园地到大锅边烫臭虫。然后由劲大点的同学,拿着长柄水舀,从开水锅里舀水浇在床缝上。年年如此烫臭虫,直到中学毕业,臭虫也没被消灭。
1963年,我考入大学后,正处于三年困难后期。消灭臭虫仍是学校每年“除四害”的要务之一。不过不象中学时期用开水烫杀,而是使用“新式武器”666粉。
学院医务室精心为学生准备了调好的掺拌666粉的漿糊,然后由寝室长用脸盆领回来,将这些药糊填抹在每张床的缝隙处。满室刺鼻药味。刚涂抹上时,效果奇好,可以睡几周安稳觉。
但好景不长,数周后,药性一过,臭虫卷土重来,来势更加凶猛。
有个周末,我们寝室一位被臭虫咬得无法入睡、哇哇叫、号称“小活宝”的寝室长宣布:今晚开展逮臭虫比赛,在同一时间内看谁逮得多。谁逮得多,明天午餐,我给第一名,在食堂买一份米粉肉打牙祭!那时食堂有卖两角钱一碗的米粉肉。大多同学靠吃助学金,很少有同学舍得买来吃。
出身干部家庭的寝室长慷慨,此话一下子激活了大家吃肉的味蕾,在“好!好!好!”一致赞成和“接班人与阶级敌人臭虫作斗争,不获全胜,决不罢兵”的口号中,开始了逮臭虫比赛。
由寝室长先把灯关掉,每人躺在床上不动,任凭臭虫叮咬,忍住刺痒,运用“欲擒故纵”战术,每过10多分钟左右,拉开电灯,开始逮臭虫。每人用一张白纸,捏到臭虫就按死到纸上,以便计数。如此反复搞了几个小时。全寝室八位姐妹低声嘻嘻哈哈,很兴奋。那个周末痛快极了。此次比赛,寝室长逮得最多,她逮了好几十只,居全室第一名。
寝室长的“一闪念”搞逮臭虫比赛,被班长知道后,说她是贯彻了“总路线”的“鼓足干劲”,“取得了‘除四害’辉煌的成绩”。于是,班里宣传委员写了一篇表扬稿,学生会的广播站及时播出;黑板报也刊出。一时间,我们寝室“鼓足干劲,敢想敢干”逮臭虫成了轰动全校的新闻。
那时候,每学年,学校都评“除四害”能手、积极分子、标兵等。我们的寝室长,和以前捉老鼠、逮麻雀、打苍蝇先进分子一样,被评为“除四害”能手。后来还被选为班级卫生委员。
—2—
1985年,我的女儿在蚌埠三中读高中时,学校经常叫学生交苍蝇,以此证明积极响应国家除四害的号召。我们全家为帮助孩子完成捉苍蝇的任务,想方设法努力奋战:家里备了几个苍蝇拍子。城市苍蝇极少,很难完成任务。
50年代我读中学时,家在农村,很容易完成打麻雀、灭苍蝇的任务。草房的房檐下,晚上用手电筒一照,麻雀一动不动,一捉一个准。苍蝇蛹,在茅厕旁、粪堆里,可以挖出很多。那时我年年都超额完成任务。曾多次被评为“除四害积极分子”。
儿子在蚌埠三中读书时,学校经常叫学生交老鼠尾巴来证明除四害行动。当时我们家没有老鼠。我们实在无暇、也不知道到哪里去逮老鼠。儿子每逢此时就在三中学校门口花2角钱买一个老鼠尾巴上交完成任务。有一次还上当了,是个假老鼠尾巴。卖老鼠尾巴的人挺会造假,用萝卜的尾巴,在外面粘上水泥灰冒充,乍看还很像的;若不仔细查验,很难辨真假。后来,菜市场也有卖老鼠尾巴的,2毛钱一条,都是真的。
现今的“四害”是指苍蝇、蚊子、老鼠、蟑螂。
我的老家农村,从前有句俗话:“穷生虱子富招贼。”现在,由于生活水平的提高,居住环境的变迁,生活设施的完善,卫生习惯的改变,那里的虱子、臭虫、跳蚤,已经绝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