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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䈔:师友的怀念:东北名士关吉罡

  • 作者:美文苑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2-08-12 18:4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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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师友对故人的怀念,往往胜于家人的情感。萧红怀念鲁迅,鲁迅怀念韦素园和左联五烈士,文字的真切和沉痛都令人振颤。在徐迺翔、钦鸿编的《中国现代文学作者笔名录》(湖南文艺出版社,1988)中关于关吉罡只有存目而无任何记载。近来发现的两篇师友怀念关吉罡(1907—1979)的文章,不仅情感深重,鲜为人知地勾画了关吉罡一个东北名士的壮阔人生,而且也为中国现代文学史的修订,提供可资借鉴的资料。

      郭存孝《感怀良师关吉罡》(《钟山风雨》2010,2)主要是对关吉罡前半生的回忆,黎明《怀念关吉罡先生》(《鼓楼文史》1991,3)主要是对关吉罡后半生的回忆,两文以不同视角叙述了一个关于关吉罡的完整故事。

      郭存孝说,关吉罡北京大学经济学系毕业,一代东北名士。关吉罡是他的国语教师,还带他会见抗战时期享有盛名的左翼作家、时任南京文联副主席的孔罗荪及诗人郑造。关吉罡调到南京师范学院教中国文学和历史,其名士风度和出口成章的过人才气,赢得了许多学生的喜爱。有悬河之口才,不喜欢用笔记上课。郭存孝师从太平天国史学家罗尔纲先生,在博物馆钻研太平天国历史文献和文物,另兼事美术设计。关吉罡告诉郭存孝,说他也曾与罗尔纲共同编纂出版过一套八册《太平天国》史料。为了求教,往后春节郭存孝都要到关吉罡家去拜年。发现屋内墙上挂着两张大照片:一张是毛泽东主席接见东北满族名士关吉罡等,另一张是毛泽东主席接见关师母等模范家属,都是上世纪50年代初中期所拍。

      关吉罡生前不大爱讲自己的身世和经历。关吉罡挚友陈纪滢和早期移民巴西的李田林女士的文章,有了一个轮廓的记载。陈纪滢说,关吉罡是他“青年时代的朋友,自民国十六七年在哈尔滨结识,又共旅居北平、上海、汉口等处。他们曾在汉口创办《大光报》,那里也有将近二十年的友谊里程,可以说谊同手足,情逾骨肉”。又说,“吉罡兄,满裔才士,刚直正义,怀有民族的伤痛,充满读书人的气息,谈吐幽默动人,诗书文无一不佳。” “新旧学都好,还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声音明朗,话如铜钟,个子稍矮,颇有拿破仑的姿态。”关吉罡在1928年曾是陈纪滢、孔罗荪发起的东北文艺团体“蓓蕾文艺社”的重要成员。关吉罡广结善缘,交友众多,有著名作家、诗人、戏剧家、美术家等,其中有孔罗荪、张铁弦、于浣非、崔墨林、任白鸥、萧军、萧红、端木蕻良、罗烽、舒群、高兰、徐悲鸿、徐苏灵等人。

      早在1931年,关吉罡便是一位热血沸腾的抗日爱国青年。这时在中东铁路局理事会担任秘书年仅24岁的关吉罡,立即响应号召报名参军。当时他激动地剃光了头,向陈纪滢告别,说要去嫩江前线打鬼子。关吉罡乘哈满线火车到昂昂溪,投身屯垦军苑旅长帐下。是年底,日军进攻齐齐哈尔,马占山和苑旅长转移,关吉罡也随军撤回哈尔滨。1932年2月,日军又蚕食了哈尔滨,关吉罡与赵惜梦(1899-1956,辽宁瓦房店人)因从抗日前线归来,深知日军侦知后是决不会放过他们的。关吉罡便携母亲及妻子乘火车迅速逃出虎口平安抵达北平。不久,关吉罡成为莫德惠(1883—1968)的私人秘书,随后转赴抗战中的首都重庆。1940年春,关吉罡一家抵达重庆郊区南山镇黄桷垭徐兴新村,他一家住这里是因为这里是东北人的聚居区,与陈纪滢、孔罗荪等友比邻而居,过往甚密。不远处便是东北军政界名人、时任国民参政会主席成员的莫德惠,还有苑旅长、万福麟、刘尚清、马占山等;文艺界名流则有徐悲鸿、王平陵等。1940年夏秋之交和1941年春,黄桷垭遭到日机两次轰炸。关吉罡时在城内中央造币厂工作,家住黄桷垭造币厂宿舍。陈纪滢说,关吉罡兄,才华横溢,倚马万言,每次为莫老写信或写文章,都为莫老赏识。每逢周末,关吉罡、高兰(郭德浩)、孔罗荪、王语今都要到陈纪滢家聚会。关吉罡爱喝大曲,喝醉了就哭,那是有感于家破国难而发,最后由陈纪滢扶回关府,其他人喝醉了,则睡在陈家地板上。关吉罡与陈纪滢等寓居南山镇长达六年之久。抗战胜利后,1946年5月相继恋恋不舍而离去。陈纪滢后去北平,关吉罡则随莫德惠去了南京。此时陈纪滢膺选为第四届国民参政会参政员,1948年又当选为立法院立法委员。赵惜梦亦当选为行宪国民大会代表,旋任大连市市长。而1948年,关吉罡也以边疆民族满族精英身份,被选为行宪国民大会代表。陈纪滢与关吉罡自哈尔滨起已有将近十五年的友谊历程。1980年,陈纪滢还托人给关吉罡带去100美元,后来他才获悉就在前一年关吉罡已经去世了。陈纪滢于1997年病故于台北。1979年8月得知关吉罡病危,郭存孝与家人携带礼品去宁海路关吉罡的住所探望。关吉罡逝世,隆重而庄严的大礼堂,布满了花圈和挽联,南京市的领导、南京市文教部门和南京师范学院负责人等两百多出席送别仪式。

      黎明《怀念关吉罡先生》说,1958年秋天,他从上海调到南京师范学院,筹建历史系认识的关吉罡。关吉罡是一位不平凡的人物,是新旧中国交替时代正直、善良、爱国、进步知识分子的代表之一。“九一八”事变,关吉罡参加了东北义勇军,后转道进入苏联回国做抗日救亡宣传工作。这个记载补充了郭文的疏记。

      关吉罡还担任过抗日爱国老人莫德惠的私人秘书,1948年底国民党南京政府撤退时,莫德惠派人给关吉罡送机票叫关吉罡去台湾,关吉罡决定不可离开南京,剃发化装在玄武湖多日。南京解放,关吉罡的两个儿子长庚和长椿都参军上前线,长椿还参加了抗美援朝。1959年关吉罡被选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江苏省委员会委员。在后来一些政治运动中,受“左”的思想影响的人,对他武断斥责,事后他就到小店里买酒痛饮,从不说一句反对党和毛主席的话。

      关吉罡自幼随爱国人士外祖父姚福升生活,受其影响和教育。关吉罡诗书造诣都很深,乃至整个房间都留下了他的诗稿。关吉罡在南京师范学院先后担任过好几科的中国古代史教学。关吉罡参与了《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第二种《太平天国》(全八册)的编辑工作,为20位编者之一。这个记载比郭文略详。

      关吉罡还写过义和团反帝爱国运动的学术论文,在教室里宣读讨论过。业余时间还给职工文化学校上过课。他热心文艺工作,长期担任江苏省文联委员。

      关吉罡中等身材,结识饱满,典型满族人体格。浓眉多髯,双目有神。喜欢孟子和诸葛亮的名言。对中草药也颇有研究,有时还为人开方送药。中国革命胜利,为全国各族人民开辟了光明幸福的新时期,他有两个孙子便取名关明、关亮。那时南京师范学院先后作古的已有5人之多,关吉罡给人们留下的印象是那样的美好。作者说,从来没有听到哪一个人对关先生有一点儿反感和恶意的话。这个评价已经相当高了,可见关吉罡人生的境界。

      (见樵夫萧红史料)

      关吉罡与萧红都是黑龙江人,萧红呼兰,关吉罡瑷珲,他们在东北作家群众都有一定的影响。萧红病故,关吉罡还写诗悼念。现在,轮值到我们悼念关吉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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