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村边有条大江,叫石滩江。石滩江边有个农场,叫石滩农场。石滩农场下方有个大山坡,叫石滩坡。石滩坡是一片大草坡,孩提时,我们一班小伙伴放学后就到那里放牛,做游戏,特别喜欢屋窑。
屋窑就是煨番薯。屋窑方法很简单,先用干泥块叠成一个泥窑,圆锥形,面盆口那么大,泥窑有一个洞口,是放柴烧火用的。待泥土块烧得通红时,就把番薯放入窑里,然后轻轻把泥窑砸烂,打碎窑泥,埋着番薯,一个小时左右,番薯就熟透了。挖出来,干爽、皮焦,薯味喷香,十分诱人。
有一次活动,差点丢了小命,但毕竟有惊无险。现在回想起来,还毛骨悚然。
这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事了。那时我才八岁,读小学二年级。
一个星期六的中午,我们六七个小伙伴牵着牛到石滩坡放养。牛在山坡自由自在吃草,我们就在草坡上放心落肠屋窑。
虾狗是侬儿头,他比我们大一岁,他读三年级,我们全都听他指挥。他给我们分工,有的拾柴,有的叠窑,有的去农场地里偷挖番薯。不多时,叠好窑,拾到柴,就烧火。烧红了窑泥块,就放番薯,砸窑泥,一切顺顺当当。屋好窑,我们围着窑转来转去,就等着挖番薯吃。突然,虾狗说:“大家不要急,先下江里摔水跤,摔完水跤再挖番薯吃。”虾狗边说,边摩拳擦掌。他又说:“今日我做方世玉打雷台,谁敢同我摔水跤,赏一只番薯。”虾狗说完,望着大家,看谁跟他摔。但是小伙伴都没做声,只是你望我,我望你。虾狗见大家不做声,接着说:“你们不敢跟我摔水跤?个个都是狗熊!”说老实的,我们个个都熟水性,大家都会游水、沬水、仰水,也常摔水跤,但这次同虾狗摔,都怕他牛高马大,怕输怕吃水。虾狗见没人应声,又说:“讲大家知,谁赢了我,重赏!再加赏两只番薯。”这时,我心里蠢蠢欲动。我想,你这死狗,你虽然比我高大,但你笨猪一只,我虽然矮小,但是我手脚灵活,手急眼快。想着,如果敢同他应战就赏一只番薯,赢了又多赏两只番薯。想着想着,口水就流了出来。我说:“我来,把你个死狗摔赢!”
我“咳嗽”两声,就拉着虾狗的手走到江边,我拍拍心口,虾狗也拍拍心口,一齐跳入河水中。小伙伴们在江岸观望,不停大声喝采助威。我乘兴而上,一手攀着虾狗的头,一手抓着他的左手,一使劲,虾狗“哎哟”一声,被我摔在水里。我压着虾狗,他尽力反抗,他一个反手,夹着我的脖颈,狠狠地把我挤紧。他人高马大,我力气不及他,我被他压在水底了,一动也不能动。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我开始吃水了,一口,两口,三口,我拼命挣扎!我越挣扎,他就越使劲,把我挤得紧紧的。我想,这回一定被这死狗夹死!怎么办呢?这样再继续喝江水,就死定了!我突然想起大人们讲过,男人有三险,下阴就是一险。于是,我急中生计,用手抓住虾狗的小鸡蛋,用力一挤,死狗“哎哟”一声撒开了手,我终于死里逃生,浮出水面。
我速速爬上江岸,一边吐着江水,一边大声骂死狗,骂他不怕人家生死!虾狗却得意洋洋,哈哈大笑,说:“我方世玉打擂台赢了!”
我望着死狗得意忘形的样子,我憎死了他!我没处出气,便快快跑去窑地,扒开窑泥,不怕滚烫,抓了三个番薯就走开吃。
在回家的路上,我心口怦怦地跳,感到心惊惊,差点被这死狗摔死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