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我都要坐公交车,站台离我家三四百米远,五分钟路程。天天走这条路,路边的景物和门店、行人也都熟悉,包括在路旁清扫保洁的环卫工。
一天早晨,我像往常一样走在人行道上,就听见那位瘦瘦高高、约摸50岁上下、穿橘黄色工作服、戴着环卫帽的环卫工大嫂大声地唱着小调,她左手拿着一个铁环套起的塑料袋,右手拿着一根铁钳,将路边烟头、烟盒、纸屑和零食包装袋捡拾到左手的塑料袋里,一边干活,一边悠扬地唱着,我在脑子里思索片刻,想起了那是庐剧的调子,合肥周边的人,特别是上了年龄的人,尤其是老年妇女都喜爱庐剧,就像年轻人都喜欢流行音乐。我好奇地看了看她,走到站台上等公交车,环卫大嫂也跟着走到站台上,在捡拾垃圾。我看着她麻利的动作说:“你唱的是庐剧吧?唱腔不错啊。”她抬起头,用手捋了捋垂在脸颊上的头发,笑着说:“唱着玩,哪有不错的,图个好心情。”
大嫂是个比较开朗善谈的人,几个回合聊下来,我对环卫大嫂有所了解。她老家住在舒城,膝下有两个女儿,原先,丈夫一直在合肥做瓦工,她在家负责照料两个女儿上学。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也不算清苦。前几年,丈夫在工地上出了事故,失去了左腿,这意味着家庭主要经济来源受到威胁,丈夫受不了打击,一下子病倒了,她在丈夫面前坚强地说:“不要怕,天塌不下来,还有我呢,往后我俩换个角色,你在家照顾女儿上学,我在外打工。”此后,她带着两个孩子来到省城,租了房子,丈夫在家烧菜做饭,顺便在小区里开了个日用品小店,她在社区干了环卫工,间隙时间捡拾一些废品出售贴补家用,日子也能不咸不淡地过着。如今,大女儿大学毕业了,还在省城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小女儿也上了高中,欣慰的是孩子们很优秀,她们很省心。我看着她那瘦瘦的身子说:“你还怪坚强的啊。”她仍然微笑着说:“不坚强不行啊,生活嘛,笑也是一天,哭也是一天,又不是日子不能过,与其哭一天不如笑一天。谁家没有烦心事,我是个不能干大事、所以然不大的人,我一般不去想那些烦心事,我边扫地边唱我喜欢的庐剧,烦恼的事情离我远远的。实在不如意的时候,我就想想过去在农村的艰苦日子,想想两个争气的女儿,心里就开朗了。”我很惊讶,环卫大嫂看似见识不多,说的话还挺实在。公交车到站了,我跨上车子,大嫂低着头捡拾垃圾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
长期在早七点多这个时间段坐这一路公交车,也渐渐熟悉了这个时间段的司乘人员,我就发现有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姐,风雨无阻,每天坐公交送她10多岁的儿子上学,感觉挺不容易的。有天,我坐在她身后,她和旁边的一位熟人在聊天。那位大姐说,我原先在一家超市上班,大女儿和小儿子到了上学的年龄了,我和丈夫商量,他专心打工挣钱,我专心陪读,每天送两个孩子上学,学校离家有六站路,我早上准时送晚上准时接,回家再督促孩子们学习,日子一天一天过得很快。那人问,你天天这样被缠着,不倦不嫌烦吗?那位大姐笑着说,我把这事当成工作了,不烦,我最多的时候,你猜,我坐几趟公交车,八趟!那人很吃惊地嘘了一声。那位大姐接着说,去年,大女儿上初三,正是长身体和需要营养的时候,我担心学校的伙食不好,就天天中午送饭给她姐弟俩吃,女儿要上晚自习,我只好先把儿子接回家,到点了再去接女儿,整天忙的只够服侍两个孩子。驾驶员在一旁忍不住也插话说,你现在不轻松多了吗,女儿今年考上了省城著名的重点高中,住校不要烦神了,儿子马上小学又要毕业了,艰难的日子就要熬到头了。那位大姐笑着说,是的是的,好在两个孩子读书还争气,都很优秀,说句实在话人人都有不称心的事情,但再苦再累再委屈,只要想到孩子们都好好读书有个好前程,心里就舒坦了,苦也值得,生活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孩子,为了有个好未来好盼头吗。
作家林清玄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有位朋友乔迁向他讨要字,他思来想去,为朋友写了四个字“常想一二”,朋友不明白地问,他告诉朋友说,人世间的事情,十有八九都不称心,称心如意的事只有一两件,我们常想一二不思八九,心情就快乐了。是啊,人生在世,有喜有悲,有苦有乐,有风有雨。有了书读的时候嫌没上到优质学校,有了工作嫌太累工资太少,有了自己的房子嫌没有好地段面积又太小,衣食无忧时与别人比嫌生活品质不高,如此等等,正是因为社会的发展,我们追求的物质和精神生活永远得不到满足,才产生心理的失落感,总有不满意不称心的事情。常言道,人世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就是这个道理,悟透了这些,知足常乐,保持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像环卫工大嫂、送子上学的大姐那样,多想想让自己快乐、称心、满意的几件事情,一直向前看,我们的工作就有追求,生活就会有奔头,日子也将会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