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母亲离开我太久的缘故,近几年来,我很少梦到她了。今年四月份回家给孩子大婚办喜事,很多亲友触景生情,都说我母亲如果还在,看到她一手拉扯大的孙子结婚,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情啊。是的,母亲如在该多么好啊,可惜她已经远离我22个年头了。
当年母亲顶着那个勤俭持家的好名声嫁给父亲时,家是租住别人的一间小南房,并且家徒四壁。父亲那时刚在外面找到了工作,不能常回家,母亲就一个人挑起了这个家的担子,并且一挑就是25个年头。小时候我清楚地记得,母亲白天要去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到了晚上才有空在昏暗的油灯下边穿针引线做营生。农闲或者天气不好,不能去生产队干活时,她就剥从生产队揽来的白麻。那时候,我们村六个生产队每年都种有白麻,社员们就揽回去利用空闲时间剥麻,心细的人家交了队里任务后,还能落下一些白麻,白麻能打绳子纳鞋底,还能卖给供销社换日用品。剥剩的麻杆既能生火做饭,又能点灯照路,用起来十分方便。总之,在我的映像中,母亲总是精神赶活地,从来不闲着。
生产队的打谷场院距离村子二里多路,每年秋天分粮食时,我们家的都是母亲半袋半袋地背回来。担水磨面搂柴火,洗衣做饭忙生活。母亲就是这样,又当爹又当娘地把我们兄妹拉扯大的。
生产队解散刚分开地那会,把母亲愁的够呛,以前在大集体里边干活,啥也不用愁,就记得天天出勤就好,活自有人安排。这回分开了地,所有的春种秋收全落在了母亲身上,这确实让她一下子无所适从啊。父亲宽慰母亲说:别发愁了,咱种好好吃,种赖赖吃,再说不是还有我里吗。头两年,父亲春天回来,秋天也回来。后来看母亲种地没啥问题了,春天就不回来了。母亲个头不高,身体单薄,人却特别要强,地要种好,肯定得多出工出力。我家有几亩旱地,有几分水稻田,还有几分菜地,母亲每年都把它们伺弄的好好地。秋天,别人家的粮食大多都还在地里,我家的粮食早已入了瓮。还在村里上小学的我,体量母亲的不易,只要有时间,就跟着她去地里干活。
母亲文化不高,只念过一个小学,却懂得与人为善、上敬下慈、相夫教子的道理。我这种传统人生观的树立,是和母亲30年的言传身教分不开的。
我们兄妹在母亲的百般呵护下一天天长大了,母亲多少年勤劳勤俭的持家,也让我们家有了自己的新房子。父亲退休后,母亲放下了生活的重担,终于该好好歇歇了,在父亲刚回来的那几年中,母亲是最快乐的。多年的劳累,其实早在母亲身体里种下了病根,后来,她病了。在母亲最后的两三年中,她一直在看病的路上煎熬着。我和父亲花光了所有积蓄,还借了不少外债,都没能挽留住母亲……
这次,我是清明节前回去的。清明那天,我早早地去到了母亲守护的那片田地里,把从别处带来的新土培在母亲栖身的那个地方。我告诉了母亲她孙子将要结婚的消息,还述说了家中一些柴米油盐的琐碎。对于母亲的无言,我惴惴不安,母亲生前是一个多么爱说话的人啊。想及此,我不觉潸然泪下。
但愿多年以后,我会像一片叶子飘到母亲身边,绕膝于她的脚下,永远享尽天伦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