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跋涉在无边无际的巴丹吉林大沙漠,如同掉进无边无际的大海,抬眼望,前也茫茫,后也茫茫。
我能穿越浩瀚的大漠吗?或被滚滚沙尘埋葬?我叩问古人。
“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昼伏宵行经大漠,云阴月黑风沙恶”,睿智的岑参和白居易给出的却是更加惨烈的答案。
挣扎中,我看到了救命的稻草,那是远方的一匹骆驼。
骆驼。头顶蔚蓝的天,脚踏金黄的地,从远古的大漠走来,行在今日的沙海。没见过这么伟岸的长风千年身影,还有亘古不变坚定从容的步伐。一如滔滔洪水中的诺亚方舟,以旷达的胸襟乘着风,迎着浪。
骆驼,绝望中的希望。
我拼命追赶骆驼,头顶烈日和明月,餐饮狂风和暴雨,在大漠中辗转千百回。可是骆驼走得更快,哪里容易赶得上?我不停告诉自己:就快追上了,就快追上了……很多次,我与它几乎靠近到零距离,但,就像同一次行棋中的马走日与相飞田,永远存在一步之遥。
从不停息的奔跑,只留下一串杂乱无章的脚印,却没能踏出一条成形的路子,也永远赶不上骆驼。反反复复的煎熬,躯体被疲惫啃噬,灵魂被悲凉蚕食,最后连抬头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在这苍凉残酷的世界里执着,是否注定了悲剧的命运?
真的累了。我停下脚步,让风吹干脸上的浊泪,坐在沙海上写下一个“空”字。
何以解忧?唯有曹孟德高歌的杜康。喝一口如杜康般的水,我仿佛与亨利·梭罗一起,漫步在瓦尔登湖畔,躁动的心被荡涤得澄澈透明。
闭上眼睛。想起千年古埃及在沙漠穿越的挑夫,每走过一段路,必停下脚步,等待自己的灵魂跟上来,与身体同步前行。噢,原是自己走得太急,灵魂已跟不上脚步,迷失在茫茫沙海里,滚滚红尘中。
醒悟,得,未曾有……
顷刻间,我看到——原来,我也有骆驼,且不止一匹,是一驼队,它的名字是“信仰”!
突然,“呼”的一声,骆驼变成庄周的蝴蝶,将我带上蓝天,翱翔在4.7万平方公里的巴丹吉林上空。俯瞰大地,地狱一样狰狞的沙漠,原来美丽如梦幻般的天堂。
蝴蝶与我继续星际穿越,人类、地球、太阳系、银河系,从身后一一飘过。在1000亿光年之外,我终于看到了匆匆那年所爱之人灿烂的笑容。
一阵狂风吹开了我的眼睛。沙滩上写下的字,连同一串串脚印,瞬间被滚滚沙尘掩盖,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站起来,重新出发。
在涠洲岛,永远年轻
什么是年轻?涠洲岛就是年轻。
中国十大最美的海岛——涠洲岛,仿佛一枚浮在大海中的弓型翡翠,不愧为海上香格里拉,人间天堂。
涠洲岛是一万年前火山喷发形成的,是中国最年轻的火山岛。涠洲岛的年纪是一万年。
于宇宙来说,一万年真的很年轻!
中国最古老的火山,是北京平谷区熊儿寨乡的三羊古火山,距今约15亿年。世界最古老的火山,在瑞典北部卡尔斯别尔格,距今约20亿年。
地球的年龄约46亿年。
太阳的年龄约50亿年。
银河系的年龄约136亿年。
宇宙的年龄约140亿年。
宇宙之外,还有另一个空间,太阳死亡之后,将会成为一个黑洞——那是50000亿年之后的事。
难以想象。这些触目惊心的数字,远远超出你我想象的空间……
于人类来说,一万年太久。
地球上最早的文字,是两河流域苏美尔人使用的楔形文字,标志着人类有文字记载的历史只有5200年。中国有文字记载的历史,自殷商时期的甲骨文始,至今3500年。人类从一万年前的冰河时代顽强生活下来,从流动狩猎采集觅食到农耕,从不断迁移到群居村落,从旧石器到新石器,从氏族到部落社会,究竟见过多少风雨和彩虹,经过多少磨难和辉煌,有谁可以想象?
难以想象。
一千年的情景难以想象。
一百年的情景同样难以想象。
于他们来说,我们都很年轻!
在涠洲岛,我苦苦思索,沿着心路探究,寻找解读年轻的密码。
终于可以想象——
在海岸边,踏着五彩滩、火山熔岩、海蚀平台,仿佛穿越时光隧道,回到惊天动地火山喷发的一万年前。
天主教堂,看着1882年法国传教士耗时十年用海底珊瑚沉积岩建造的国宝级文物建筑,感受到不一样的震撼。
132年过去,又算得了什么?教堂和其他民居的海底珊瑚沉积岩墙壁,可以再经历一万年不变。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的渺小不言而喻,个人的一生微不足道。
在浩瀚的时间长河面前,我们太年轻了。
一直以来,我们总是自怨自艾,感叹光阴飞逝,青春不再,此时此地,猛然醒悟——原来,没有人仅仅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变得衰老,只是随着理想的毁灭,我们才变得衰老。
乌尔曼说得好:只要你我不停地从无限时空中、从人群中接受美好,希望,欢欣,勇气和力量的信息,你我就永远年轻。
年轻,只有一次,不容错过。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